平稳行驶的轿车内,关宿云从刚刚校董会上拿到的文件中抬起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西校区惨案都过去几年,现在突然又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死者,还被校外的人目睹……
就为了这点事,闹得几乎全校皆知,师大行政处的那群人果然都是废物。
他有些烦躁,原本还维持着的好心情在刚刚的校董会议上就消磨得差不多,此刻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遂打开车窗想要透透气。
在车窗降下的那一瞬间,一个人相对着他的车跑来,身影飞速掠过,那人一句“我知道了”也就这么直接传进了他的耳中。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关宿云愣了一下。
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某个位置开始细密地酸胀发疼。
身体远远快于意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头已经向后转去,视线紧紧跟随着刚刚那道身影远去的方向——
然而,不知是不是车开得太快,等到他回过头,后车窗内已经不存在任何人影。
“……”
关宿云回过头,再次揉了揉自己胀痛的额头和太阳穴。
他最近或许真是太累,就连声音都能产生幻听。
的确很像,像到他在那一瞬间产生的情绪并非狂喜,而是恐慌。
他很清楚,但凡还存在半分可能,自己都一定会立刻掉头,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可是……关宿云知道,残酷的病痛彻底带走了她,她此刻已经躺在冰凉的墓碑之下,融化在空气之中。
哪怕再像,那也不是她的声音。
至于那一次次在梦里响起的,只有她会喊出口的称呼——
这一生,再也听不见了。
左镇潮打的车一路火花带闪电开到崔璘租住的筒子楼底下时,脑海里的hp计数已经降到了31。
她打开车门就往楼上跑,连踩带跳地避开楼道内其他住户摆放的各种杂物和垃圾,甚至来不及在心里感慨一下崔医生的居住环境,眨眼间就赶到了他所居住的四楼。
她条件反射敲了几下门,然后猛地意识到自己这时候还礼貌个什么玩意儿,刚要抬腿踹开,就看见门把手突然向下一撇,门打开了。
从门后面冒出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狗脑袋。
“呜……汪!汪呜!”
左镇潮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猛地推开,一只大型边牧像是看见亲人一样,不要命地往她身上一扑。
是崔医生微信头像上的那只边牧!
尽管左镇潮从未来过崔医生的家,也从未亲眼见过这只狗,但是她认出来了。
然而,她一个脆皮到被人蹭一下都能随时倒地碰瓷、上个四层楼喘到肺都不属于自己的病秧子,被这辆半挂一扑,险些没当场咽气。
“汪汪!汪……汪汪……”
崔医生家养的好大儿完全没将她的生命安全放在眼里,一口咬住她的衣角,不停汪汪叫着,就把人往屋子里带。
「原来如此。」兰达姆若有所思道,「它在说:『救救爸爸。』」
被边牧连拖带拽地扯进屋子里的左镇潮:“?”
狗系统懂狗语,好像很合理。
一踏入屋内,左镇潮便隐约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环视整个面积不足十五平的小房间,最终在厨房角落的煤气灶旁,看见了半躺在地、高烧到昏迷不醒的崔璘。
而在他的面前,一看就无比陈旧的煤气灶上正蒸着一锅汤,汤汁将底下的火浇灭,煤气灶却还开着。
果然是煤气泄漏!
左镇潮立刻关闭煤气,趁着现在浓度还不是很高,开窗开门通风,把崔医生运到了柔软的床铺上休息。
做完这一切,脑中的hp倒计时瞬间停了下来。
左镇潮这才彻底放下心,开始观察起被她安置在床铺上的崔医生。
崔璘浑身烫得都能煎蛋了,双目紧闭,清俊的脸庞上泛起丝丝不正常的红晕,连眼尾都缀着艳丽的红色,双唇被抿得发白。卷翘的睫毛因不适而微颤,透出几分憔悴而惹人怜爱的破碎感。
左镇潮量了一下他的体温,认命地走进卫生间,将湿毛巾盖到了他额头上。
……倒也不是抱怨,但她怎么老在干这种事?
崔璘体温不算高,应该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左镇潮给他物理降温几次后,他的烧就有退下去的趋势了。
见他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她干脆从抽屉里找出药,泡好了坐到他床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