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微深吸一口气,好一会,睁开眼睛。
殿外,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都起来吧。”她稍稍平静下来,道,“总管既然决意说出此事,可见也是想着再不可拖了。事到如今,还请二位再不可隐瞒丝毫。”
二人皆应下。
孙微看向邓廉:“邓司马上回收到世子的消息,究竟是何时?”
邓廉低头道:“世子回京的前一夜,曾叮嘱臣若事情有变,务必保护好王妃,不得离开寻阳。而后,便杳无音信。臣也放心不下,于是写信给褚将军,托其打探世子的下落。褚将军说,世子没有性命之虞,只不过太后对他十分不满,令他禁足思过。”
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余日。
司马隽手下的人,果然个个对他忠心耿耿。
“如此说来,世子如今仍被禁足?”
“想必是。”邓廉道,“若世子出来了,定然会给这边递消息。”
孙微其实并不忧心司马隽的安危。太后再糊涂,也不会真动这个亲孙子。且还有太子作保,王磡暂时还动不了他。
她忧心的是会稽的战事。
司马隽在三吴地区布了那么大的一张网,北府、江州、荆州,朝中大半的兵力都在里头。他若不在,就连调度都成了麻烦,整个局面都成死棋。
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如今建康城里的情形。
孙微想到了周昶。
只是周昶在郡主府,她不宜径直给周昶送信。
她对邓廉道:“我书信一封,烦请司马务必派人火速替我送到会稽,交给阮回。”
邓廉连忙应下。
在信中,孙微向阮回问了两件事。
一是请阮回通过周昶去打探司马隽的情形和太后的意思,二是询问会稽的备战。
她的信很快会送出去。
邓廉回来复命时,孙微道:“邓司马这些日子辛苦了。”
邓廉颇有些诧异,而后又低头道:“臣职责所在,并无辛苦一说。臣不过忧心世子。世子有一番雄心壮志,要根除三吴之乱,却在紧要关头被困在建康。臣深知他的苦闷,却什么也帮不上。”
孙微知道邓廉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这是个对司马隽忠心不二的人。
上辈子,他死在了寻阳城的守城之战里。司马隽令他把守北城门,他直至城破也不肯退,最终被涌入城中的乱军所杀。
“世子亦有世子的考虑。”孙微道,“可世子身陷囹圄,有如何能谋划许多?这等时候,只有我等同心协力,方可助他拜托困境。”
邓廉应下,又道:“世子也不过是想保护王妃。”
孙微看着他,正色道:“你可觉得,世子保护了我,我便该感激涕零?”
邓廉讪讪:“臣并非此意。”
孙微看着他,又看看殿外。
上辈子,她最后一次看到邓廉,以及这座宫殿的时候,已经是万分危急。天空被火光染透,一切都在摇摇欲坠。而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宁死也要保护她的人,是司马隽。
“邓司马,”孙微轻声道,“若想保全别人,须得先保护好自己。否则,那个被你保护的人,也会留下无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