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女子没有丝毫畏惧。
她没有退却,反倒下了马车,踏在雪地,朝他走来。
“若妾没记错,崔参军身上还挂着不菲的悬赏。”
她说罢,站到倒下的大树上,朝众人展开一幅卷轴。
那是崔泮的悬赏启事。
上面描了人像,一应形容特征,皆与崔泮无异。
孙微身边的邓廉喝道:“原北府参军崔泮,鼓动兵变,败走逃窜!今冒充郭信,充任湓城司马,又任湓城尉!朝廷早已发布悬赏,获其首级着,赏赐五十金!生擒此贼者,赏赐百金!”
“妖言惑众!”崔泮斥道,“莫被贼人骗了!我等往寻阳勤王,敢阻拦者,是为同党!弓箭手何在,速速射杀!”
士卒们一阵骚动,却不见有人上前。
崔泮喝道:“弓箭手!”
仍无人上前,崔泮还要催促,突然,被人拉下马来。
士卒们正当哗然,一个声音喝道:“逆贼崔泮,冒充夺权,其罪当诛!”
望去,杨荃领着一群人,从后方策马而来。
他身上穿戴全套披挂,威风凛凛。后面,还抬着重伤的田瑛。
“我乃湓城尉杨荃!”他睁着一双虎目,严肃地望向众人,道,“叛党重伤田总管,江州危在旦夕!我等受豫章王之禄,忠豫章王之事!畏死者留下,不畏死的,随我入寻阳平叛!”
此言才出,一呼百应。
孙微看着着场面,放下心来。
她又瞥了瞥地上的崔泮。
他已经被五花大绑,面色灰败,一脸死相。
前世时候叱咤风云,最终将断了司马隽后路的人,如今已经完了。
——
如孙微所料。
当湓城营的三千兵马杀到时,寻阳城门大开。
只不过鼓动宫变的人不曾想到,领兵而来的,并非崔泮,而是杨荃。
一场乱事,迅速被平定。
孙微回到王宫,见到余宽安然无恙,悬起的心才放下来。
“江州大营还在,贼人暂且不敢入王宫作乱。”余宽向孙微禀道,“城中却生出了不少乱事。流言四起,好些人说,是王妃作乱,不但杀了长史,还要屠城。百姓惊惶,纷纷逃走,又有暴徒打着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四处抢掠。王妃若是再迟来些,只怕将寻阳城烧了,他们也做得出来。”
孙微将余宽安慰一番,又唤来杨荃,让他拘捕作乱之人,张贴安民告示。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孙微往江州府衙而去。
原先围堵王宫的百官,都来了此处。
与王宫相较,江州府衙小了许多,从前院到前堂,站满了人。
军士们拥着孙微踏入之时,原本闹哄哄的府衙,一瞬间安静了许多。
孙微步履从容,看着自动往两边分开的人群,目光从一张张脸上掠过。
这些人,不少她都见过。
有的是前世见过,有的是年节时,第一次见。
当与她的目光相触,好些人不由地垂眸,各藏心思。
气氛着实微妙。
昨日还在骂王妃杀长史的人,今日见得军士来到,大多都没了声响。
倒是还有不服气的,冷冷看着孙微,目光不善。
孙微走到堂上,在上首坐下。
“昨日,是谁人得了傅长史的遗书?”她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