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婚事,女君有何思量?”她问道。
桓令仙低头搅着手指:“在京中之时,太子曾与妾说,对妾有意。”
孙微并不意外。
“哦?女君如何回答?”
“妾吓坏了,什么话也不敢说。”
“太子有意于女君,不是好事么?何至于吓坏?”
桓令仙摇摇头。
“阿姊才喜欢太子,妾不喜欢。而且那地方……”她犹豫了一下,道,“阿姊已经被害死在那里,为何还要妾去?就因着祖父的执念,妾不得不以身犯险么?阿姊必定也不想我步她的后尘。”
她的神色失落:“可妾不敢说,家里无人敢忤逆祖父,母亲也是。妾让母亲向王妃打探宫里头的意思,母亲还以为妾急着当太子妃。妾的心思只有藏在自己心里。”
说罢,她抬头望着孙微,神色凄楚:“妾能求王妃一件事么?妾这心思,只与王妃一人说过。就算王妃不愿替告诉妾实情,也求王妃切莫将妾的心思告诉母亲,好么?”
“妾与女君不过萍水相逢,一应言语过耳即忘,没什么好告诉庾夫人的。”孙微道。
“如此。”桓令仙察觉了她的淡漠,行礼道,“多谢王妃。”
孙微看着她低头转身离去,悠悠道:“女君会嫁给心中所念之人。”
桓令仙的脚步定住。
她看着孙微,神色不辨喜怒:“什么所念之人,妾何来所念之人?”
孙微不多言,只走向回廊,头也不回:“那就当妾什么也没说。”
——
“这桓女君倒是有几分颇有几分真性情。”回到屋子里,阿茹道。
孙微不以为意:“高门大户出身之人,岂有平白无故的真性情。她那是走投无路,才来求我。”
“王妃似乎不喜桓女君。”阿茹道。
“我不喜别人在我跟前耍小心思罢了。她撺掇着庾氏和袁氏,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不知。”
“她与我不熟,却又急着问些紧要问题,自知没有成算,所以攒了此局,投石问路。”孙微道,“若我生气了,气的也是庾氏和袁氏,与她无关。她仍可假装无辜,继续试探我。连母亲和嫂嫂她也能算计,她这人能有多心善?”
“还真是。”阿茹陪着孙微入了屋子,“可她终是没沉住气。就算王妃不曾识破,她有求于王妃,也还是要现身的。王妃还替她卜卦做甚?”
孙微淡笑:“我亦是局中人。她越是不简单,我便越要留几分情面。她出身桓氏,凭着这层身份便不可小觑。兴许我也有有求于她的时候。”
——
九月末,秋意初现,孙微还是来到了寻阳城。
船至城外时,天色已晚,江风起,风中透着些许寒意。
空气的气息微凉,与记忆全然重叠,让孙微一时分不出前世和今生。
“王妃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阿茹说罢,回船庐拿了件披风披在孙微肩上,“下船还要准备一阵子,不若先回船庐去?”
孙微没有说话。
她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城墙。
记得那时候,这东南的城墙是最先破的,投石打穿,尸首遍地。
杀戮之声,犹在耳畔。
“王妃?”阿茹的声音,将回忆打断。
“知道了。”她转过头来,轻声道,“是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