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巧合加在一起,若说不是早有预谋,怕是谁都不信。
可是,敢算计永安王府的人,能是简单的角色?何况,这还是个孤女,无权无势,不可能凑成这么多的巧合,唯一的可能便是她的背后还有推手。
然而,永安王可不是谁都能算计的,此番是借坡下驴,将计就计?还是真的被当年的情感蒙蔽了双眼呢?
无人可知。
永安王老谋深算,心思城府深不可测,所做出来的抉择是谁都不敢轻易揣测的。
好在,魏逢春出去了。
年关将近,时不时有鞭炮烟花声炸开。
护国寺坐落在山脚下,但因为地势颇高,能瞧见山脚下的村镇,都挂起了灯盏,隐约瞧着还有红布飘扬,偶尔能听到鞭炮声。
魏逢春站在高坡上,瞧着底下的村镇,竟生出了几分如释重负,到了这个时候好像什么都放下了,听着寺庙里传出的木鱼声还有梵音阵阵,与外头的人间烟火相比,颇有种两个世界的感觉。
“姑娘?”简月提醒,“您身上有伤,余热刚退,还是赶紧进去吧!”
魏逢春转身拾阶而上,朝着护国寺大门而去。
门口自有接待僧等候,见到是左相府的马车,自然是忙不迭迎上,将魏逢春迎进早就准备好的禅房里休息。
“斋饭时辰尚早,彼时会有小僧送入房中,请姑娘安心休息。”接待僧揖礼。
魏逢春道了句“多谢”便开始打量起房间,很是简朴雅致,檀香袅袅,满室禅意。
“姑娘。”简月放下东西,收拾了一番,“奴婢让人去取了药炉和药罐子,爷吩咐过,不可大意。”
不管走哪儿,药不能断。
魏逢春颔首,“先不忙,随我四处走走!”
这护国寺不是第一次来,但……以前都是跟着裴长恒身后来的,因为后妃不能轻易出宫,所以不可能有机会肆意活动,加上每次来护国寺都是为国祈福,要么困锁在院中抄写佛经,要么跟在皇后身边吃斋礼佛,她来过多回也不曾仔细看过这护国寺。
珏儿说,护国寺的后山有一片竹林,底下是一汪泉水,那水是甜的。
珏儿还说,竹林里有一群野猫,他偷偷拿着吃不完的斋饭去喂猫。
可惜的事,护国寺一年来不了两次,他时常心心念念,终是……没机会了。
护国寺的后山的确有一片竹林,茂密的紫竹林,时不时传出来的猫叫,桩桩件件都仿佛提醒着魏逢春,儿子在这里洋溢过的鲜活。
竹林还在,猫也还在,一汪泉水真的是甜的……
“姑娘?”简月低唤。
魏逢春转头看她,“水是甜的。”
简月环顾四周,“流经竹林的水,都是甜的。”
“是有人告诉我的。”魏逢春自言自语。
护国寺靠山,但此处却没那么寒凉,大概是因为有山挡风的缘故。
“简月,帮我看着点。”魏逢春意味深长的开口。
简月不疑有他,缓步走到了回廊处,就站在转角处。来后山就只有这一条路,站在这个位置能清晰的看见来人。
坐在泉边的石头上,魏逢春伸手轻撩着泉水,掌心里的余热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她闭了闭眼,集中精神,其后便听到了竹林里窸窸窣窣的动静。
简月心头一紧,但没敢回头,更加小心谨慎的盯着入口处,以免被闲杂人等瞧出端倪。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行渐近,逐渐化为落水的“扑通扑通”之音,最后波纹一圈圈的漾开,涟漪阵阵过后之后,一条条蛇吐着信子,发出了“嘶嘶嘶”的声音。
魏逢春的手探在水中,瞧着那些长条慢慢的聚拢在她的手边,旁人看着汗毛直立的场景,在她眼里就像是最美的风景。
原来,她真的可以。
原来,这便是天赋。
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诅咒,也是重生。
但是蛇群只敢在她周围转悠,没敢如小黑这般恣意,快速缠上她的胳膊,仿佛是畏惧什么,大概蛇与蛇之间都有地盘,而她的胳膊是小黑的地盘,纵然那小东西不在,也由不得别的蛇鸠占鹊巢。
魏逢春拨弄着水面,幽幽然吐出一口气,“乖,以后都要好好听话!”
在她将手抽离水面的那一瞬,蛇群快速往回撤,继而窸窸窣窣声音再度响起,不过片刻便已经彻底消失在眼前。
如今是冬日,也就是此处还算温暖,是以出入自如,要不然的话,免不得有所损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消耗这些有生力量。
“姑娘!”简月一声喊,魏逢春抬起头。
简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郡主来了。”
“知道了。”魏逢春捻着帕子,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
从她入住的那一刻开始,肯定会有人断断续续的来找自己麻烦,第一个瞒不住的就是裴静和,年关将近,她肯定是要来寺庙为永安王府和父母祈福的。
“郡主!”魏逢春行礼。
隔着一段路,都能听到裴静和爽朗的笑声,“还以为左相是随口敷衍本郡主,不曾想洛妹妹真的在这里,还真是你我的缘分呢!”
“郡主是刚来?”魏逢春笑着迎上去。
裴静和握住了她的手,眉心微蹙,“你的手怎这般寒凉?手底下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明知你身子弱,还敢让你往这山水之地凑?我瞧着都是心有不忍,若是左相知道,还不得扒了这帮刁奴的皮?”
“奴婢该死!”简月赶紧跪地磕头。
魏逢春忙不迭搀起了裴静和的胳膊,“郡主莫恼,都是我自个贪新鲜,头一遭脑子清楚的来护国寺,想着将这儿走个遍,自是忘了顾及别的,待回去多喝两碗热汤便也暖和了。”
“惯会体谅这些奴才,改明儿骑你头上去。”裴静和笑着打趣,“走吧!”
竹林山泉,自然是寒意渗人,不是久留之地。
身后的猫儿一声声的唤着,魏逢春回头看了一眼,眸中带了几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