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逢春是隔开很久很久,才算彻底的清醒过来,心绪平静,情绪稳定,虽然知道自己身上可能经历过极为可怕的事情,甚至于这事情对她不利,但如今理智占据上风,她忽然有种诸事无畏的感觉。
“哥哥。”她低声开口,“我没事。”
洛似锦终是松开了她,眸底满是担忧之色,但迎上她平静的眸子,瞬时如同云雾皆散,“春儿无恙自是最好。”
其他的话,他便是一句都没有再多说。
四目相对,忽然有种相顾无言之感。
洛似锦出去的时候,临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眷恋不舍,最后只吩咐简月好好照顾着。
魏逢春坐在那里,目送洛似锦离去的背影,终是垂下眼帘。
“姑娘?”简月凑了上来,“好些吗?”
魏逢春点头,“只是后腰的位置……”
“您放心,上过药了,大夫说两天一换便好。”简月急忙回答。“伤口有点深,近日莫要沾水。”
魏逢春摸了摸后腰位置,“可有招供?”
“人落在了爷的手里,自然讨不了好果子吃,即便眼下没有招供,却也是早晚的事。”简月倒了杯水,“姑娘别担心,如今粮食找回来了,应山之乱亦已解决,剩下的交给爷处置便是。”
魏逢春喝了口水,“那韩铭呢?”
简月一顿,没有言语。
“在大牢?”魏逢春隐约能猜到些许。
简月垂下眼帘。
“我知道的。”魏逢春低声开口,“不管心内如何同情,他到底是触犯了律法,这是无可争议之事,我不会因为同情而去求兄长宽容,若是如此,兄长要如何面对其他人?”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律法当前,谁都不能徇私。
何况,乱民之祸终究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姑娘,世子也来了。”简月小声提醒。
魏逢春已经走到了门口,又默默的退了回来,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你是说,世子?哪个世子?”
“永安王府的世子。”简月如实回答。
魏逢春:“……”
北州地处偏僻,如今又是冰天雪地,到处都是乱民与打家劫舍的山匪,裴长奕一个永安王府世子,不在皇都享受荣华富贵,跑这来作甚?
“自讨苦吃?”魏逢春不解,扶着腰慢慢的坐回床榻边。
简月摇摇头,“奴婢一直守着您,未来得及打听其他事情。”
“眼见着北州之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冒出个永安王府世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事。”魏逢春觉得,裴长奕怕不是来抢功劳的?又或者是这北州赈灾粮一案,可能跟永安王府有关?
简月不敢吱声,关乎朝堂之事,她一个奴才岂敢多言。
须臾,简月道,“姑娘还是先吃药吧!”
“好!”魏逢春回过神来,摸了摸后腰的伤处。
那该死的东西,下手真重,虽然没有伤及肺腑内脏,但疼痛也是真,且刚好在后腰这个位置,委实让人行动不便。
大牢。
刑讯室。
瞧着被吊在半空崔光,洛似锦面无表情的靠在太师椅上,其他该处置的都处置完了,连韩铭的下场都已经定下,唯有这崔光还在死鸭子嘴硬,着实令人厌恶。
“都到了这份上,还能硬撑着,倒也是条汉子。”行刑的小吏冷笑两声,“不过你最好想清楚,到底是求个痛快,还是继续生不如死?”
一片片的血肉被剜下来,疼痛让崔光面无血色,青筋凸起,鲜血沿着脚尖不断的滴落在底下的凹槽处,到处都是刺目的殷红。
崔光死死咬着唇,却压抑不住痛苦的哀嚎,从齿缝间流出……
千刀万剐之痛,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其实你不说,本相也能猜到,你背后之人是谁。”洛似锦摩挲着指间扳指,“敢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动手脚,又抵死不认的,除了逍遥阁那帮人,还能有谁?”
崔光死死盯着洛似锦,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他已经死了千万回。
“承认或者是不承认,都无碍于你的死活。”洛似锦徐徐起身,仿佛耐心终于耗尽,“不过,你的那些同伙就难说了。”
崔堂的眉睫骇然扬起,“你说什么?”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会相信……你是单枪匹马吧?”祁烈冷笑着,“光靠你一人,根本成不了事,或是那帮不知天高地厚,死无全尸的山匪,或是这城中的某些人?”
崔堂浑身是血,面对凌迟的时候,尚且死咬着不松口,可祁烈一开口,他却宛若天都塌了……
“逍遥阁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祁烈继续说,“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家里人。”
崔堂一张嘴,鲜血止不住从喉间涌出,“不、不……我……”
“混迹在人群中的,不过是小喽啰,藏匿在黑暗中的,才是真正的大鱼。”洛似锦负手而立,“你真以为本相跑到这儿来,只是为了赈灾?”
崔堂的血,一点一滴落在脚下,他惊恐的瞪大眸子,死死盯着洛似锦。
“通敌叛国,罪无可恕!”
八个字一出,崔堂眦目欲裂,脚下的血滴落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