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裕摇了摇头,借着他扶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因为床铺有限,所以病舍里的病患大多都躺在地上,而唐雪裕自然也只能跪在地上帮他们施针,每次一轮下来,难免肌肉酸痛。
她边揉着肩膀边往屋外走去,月朗星稀,外头倒是十分安静。
唐雪裕坐在院中,跪了这好些时日,她膝盖都淤了青,她刚想揉一揉,就见叶淮川已经自如地蹲在了她面前,手覆在她膝上,轻轻帮她揉捏着。
她垂眸看着叶淮川那认真仔细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叶淮川仰头看着她问:“力道如何?会不会太重了?”
她摇了摇头,叶淮川弯了下唇,又继续垂下头揉着。
唐雪裕感受着膝盖和小腿处恰到好处的力度,沉默了片刻,终是问道:“当初那信……你是不是故意那么写的?”
她感觉到放在她腿上的手有一瞬的停顿,像是那手的主人在纠结什么一般。
她没有催促,只默默地等着。
过了许久,叶淮川才踟蹰开口:“我确实不想你回来,我知道那样写,你就不会回来。”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平淡,但唐雪裕却分明听出了他压抑下的苦涩。
她想不出他当时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写下那样一封信,她也忍不住猜测,当初他写好那信后,是不是每日希望着她不会回来,又盼着她会回来。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煎熬中,他到底是如何走下来的呢。
唐雪裕张了张口,半晌才道:“你不要对我那么好。”
叶淮川手上动作停顿了下来,他困惑地看着她:“为什么?”
他不等她开口,又继续说:“阿雪,之前你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每次你什么都不说,难道不也是一种逃避吗?”
唐雪裕一愣,在他那直白坦诚的目光之下,她说不出谎话:“不是我不说,而是我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阿雪,你明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他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无限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一种鼓励,是一种信任,是一种包容。
然而唐雪裕到底还是闭了口,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叶淮川执拗地盯着她,任凭她头偏向哪边,他都非要对上她的目光,像是不求个答案不肯罢休,
“阿雪,这次是不是轮到你来瞒我了?”
“你——”
唐雪裕心乱得很,难免口不择言,
“你早晚反正要娶那尊贵的九公主,我们也总会和离,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区别?”
空气陷入了寂静,连划过耳畔的风,仿佛都息了声。
半晌,叶淮川那迟疑的声音,才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划拉出一片口子,
“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