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裕也不是心血来潮，一则她本来就不需要，二则夜里天寒地冻，叶淮川守在外头也容易着凉。
叶淮川连忙道：“我不过是伤了手臂，又不是别的地方，不打紧。”
唐雪裕有些犹豫：“虽说是手，也要好好养，就像奶奶说的，你这是要握笔的手。”
叶淮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而且看她这模样，分明是记了一天了。
他心中有些酸软，又有些饱胀，她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是否说明在她心中，他还是有些分量的？
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叶淮川又将它咽下，转而道：“难道除了我，阿雪还有别的人选吗？”
唐雪裕想了想道：“其实三嫂也是可以的。”
叶淮川心中一梗，倒是忘了还有三嫂了，他心思流转，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原来阿雪对三嫂比对我还要亲近和放心。”
唐雪裕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叶淮川。
她方才是不是听错了？她怎么觉得她从他的话中，竟听出了一丝委屈？
叶淮川故意不去看她，只叹了口气：“我才豁出命去救过阿雪，没想到阿雪是这样看待我的。”
唐雪裕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低垂眉眼，满脸落寞之人，很难将他和她想象中的当朝首辅联系在一起。
他这副模样，倒活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样。
她简直有些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那……既然你如此说，便……便就还是按之前说的吧。”
“阿雪说的当真？”叶淮川顿时就望着她，惊喜地问道。
唐雪裕几乎都要觉得她是不是被他给骗了，但对着那满眼都是她的眼神，她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了点头：“那便明晚，越快越好。”
叶淮川也没多说什么：“好，那今夜阿雪可得早些歇息。”
唐雪裕迟疑地点着头，翻身背对着他睡下，待烛火被叶淮川吹熄，她才恍然觉得，自己莫不是被他给下了套？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就又同意了呢？
叶淮川嘴角噙着笑，看着唐雪裕的背影，他摸了摸枕头底下的话本子，心中不免感慨，这书果然有效，看来还得让叶飞多借些回来学习才是。
……
第二日唐雪裕便将东西都准备好，直等着天一擦黑，便和叶淮川一同去了叶学知的家里。
开颅手术花费的时间必然比膝盖手术要长，因此唐雪裕也打算早些开工，免得中途出了什么意外，拖到天亮就不好了。
王氏看到叶淮川也来了，心里更是放心了些：“没想到四弟也来了？真是辛苦四弟和四弟妹了。”
叶淮川安抚道：“三嫂放心，三哥打小待我极好，我自然该来的。”
王氏叹了口气道：“原先我打算在外头守上一夜的，既然四弟来了，想必四弟是打算在外头守着了？”
叶淮川点头：“夜里寒凉，三嫂还是带着二娘歇息吧，我守着阿雪就好。”
唐雪裕疑惑道：“三嫂，便是我相公不来，也不用你在外头守着啊。”
王氏看着唐雪裕，无奈道：“你啊，是不知晓人那嘴巴的厉害，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你和学知同处一室，还是一夜，你可知会传出些什么话来？”
唐雪裕愣了下，她确实没想过这一层。
王氏叹着气：“尤其你们才同林氏那边闹了矛盾，林氏说不定还在盯着你们呢，你帮我家如此大的忙，我可不能让你被人议论才是啊。”
叶淮川知道唐雪裕从来是不会考量这些的，他也喜欢她的心无旁骛，因此并没有和她说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如今王氏既然提了，他也没有阻拦，只道：“三嫂放心吧。”
王氏看着叶淮川，心中也安定了不少：“有四弟在，我当然是放心的。”
三人一同走进屋内，叶学知看到叶淮川过来了，一时间兴奋非常。
唐雪裕在一旁检查了下叶学知的情况，然后冲王氏点了点头说：“三嫂去歇息吧，睡上一夜就好了。”
王氏感慨地点了点头，看了眼叶学知，心情复杂地转身离开。
叶淮川看着唐雪裕道：“我便在门口等，若是有事，你便叫我。”
唐雪裕‘嗯’了一声：“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直到我叫你。”
“好。”叶淮川郑重应下后，转身带上了门。
叶学知看到叶淮川出去，顿时就有些着急，唐雪裕直接眼疾手快地给了一针麻醉剂，将叶学知放倒，然后便从空间里拿出仪器开始手术。
开颅手术十分复杂，也很考验医者的体力，尤其唐雪裕还只有一个人。
平时只要两三个小时能够结束的手术，如今愣是花上了成倍的时间，到了后面她只能边操作，边不停地吃大补丸集中精神。
叶淮川搬了板凳就在门口守着，生怕离得远了便错过唐雪裕叫他的声音。
然而屋内只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响，并没有唐雪裕唤他的动静，他心下虽然好奇得紧，但仍是没有偷看，一直仰头看着悬在夜空中的弦月。
直到月亮越来越往西，他的心也逐渐焦虑了起来。
他担心唐雪裕会不会撑不住，尤其是如今里面也没有声响了，他更是忧虑她会不会直接是累到晕倒。
就在叶淮川纠结要不要进去之时，身后的门总算打开了。
唐雪裕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朝他点了点头。
叶淮川心中激动，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她身形不稳，他也顾不上手臂上的伤口，连忙抱住了她。
“你放心，三哥没事，挺好的……”唐雪裕断断续续地说着。
叶淮川听着她这微弱的声音，心都揪在了一起：“好，我抱你回去睡觉。”
“不行，不能走，”唐雪裕挣扎着说，“还要观察一段时间，若是有事……就叫我……”
叶淮川眼瞧着她声音越来越弱，摆明是累狠了，他只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好，你好好休息，有我在，你放心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