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深埋在记忆中的碎片一股脑儿朝着他袭来,整个人如跌进深潭一般,沉沉浮浮,怎么也跳不出来。
金蝉的一颦一笑,在梦境中一一闪现。
初见之时,她的拘谨;
再见之时,她握着笔在纸上画符,偏说那是字,他只能笑着,搜肠刮肚,拼凑着赞誉之词;
他们的新婚夜,看似美好,却纯洁得没有一丝暧昧,每当他想更进一步时,总见她眼神里透着疏离与淡漠,让他的那些心思只能在心底不断翻涌,又无奈被压抑住。
她总是那般清冷,偶尔的对视中,没有娇羞,没有期待,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淡然。
回忆瞬间来到分别的日子,那是林时安第一次看到金蝉眼中的慌乱,她掐着衣摆,强忍着颤抖。
平日里灵动的双眼此刻满是不舍与彷徨,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林时安的心狠狠揪起。
他说“莫怕~不会有事的”,她却挤出一抹笑,“我会好好照顾好姨母”。
林时安瞬间被惊醒,脑子疼得厉害。
“她……”
村长的“好心”,不足以让金蝉和张家结怨,更不可能让金蝉注意到死了好几年的人。
那她为什么笃定张陈氏是被人害死的?
“她们可曾见过?”林时安喃喃自语,越来越多的困惑涌上心头,将他的思绪搅得混乱不堪。
再度与金蝉相逢的那一刻,内心的震撼如浪涛般,将他淹没,使他没有心思去深思这其中种种的蹊跷。
她双腿完好无缺;她精湛的药理;还有那一手好字,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
………
林时安顶着个大黑眼圈,将金蝉吓了一跳:“想案子想了一夜吗?”
“不是。”林时安想开口,却硬生生止住,有种叫“害怕”的东西蔓延在他心底,他怕昨日的猜测只是他的臆想。
期望,失望,再绝望,他没有胆量去验证,却又期盼着老天能眷顾自己。
“我在担心我娘。”他不敢直视金蝉的眼睛,怕自己眼底那复杂交织的情绪被看穿,只是慌乱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姨母怎么了?”
“娘自来有秋咳之症,日日咳嗽,不得好眠。我倒是给她写了个方子,却不知哪里记岔了,吃了一段时日,也不见大用。”
金蝉责怪道:“你怎么不早说,药是能随便吃的吗?拿笔来!”
熟悉的方子跃然纸上,林时安的心在笔尖跳跃着,直到金蝉收笔,才愣愣的接过方子,机械的折叠好,藏入袖中。
“你怎么了?”金蝉越看越发觉林时安心里有事,这一大早就似没睡醒一般。
“没什么。”林时安努力扯出一抹笑,试图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自然些,“就是觉得自己很傻。”
难怪,她看到自己时只有惊讶,没有害怕;她讨厌骁林卫;她一再撇清与自己的关系,还有很多很多……
他却给这一切找了完美的答案。
真是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