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变与不变
电话在嘟嘟了七八声后终于接通了，有个年轻到不耐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这里是秦松镇派出所，打电话做什么？”
“你好，我是红树村小学的老师唐宇，请问你们派出所的王所长在么？他让人捎了电话号码给我，让我给他打的这个电话。”
唐宇简明扼要的回答说。
“红树村小学？唐宇？”
秦松镇派出所接电话的警员，显然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所以连发了两个疑惑。
好在，没等唐宇再不厌其烦解释，派出所里就有另外个声音在旁边说了句：“嘘嘘——小邓，你居然不知道？这个唐宇，就是前几天和宋建军女儿一起来报案，然后所长这段时间一直亲自盯着的那案子的报案人，这个唐宇和镇长有不小的关系，你可别把人家给得罪了！”
我和镇长有不小的关系？
唐宇听的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啥时候和镇长有不小的关系了。
然而，秦松镇派出所里接电话的警员“小邓”，却显然已经把同事的善意提醒听进了心里，因为继续和唐宇通电话的他语气明显少了不耐烦，多了恭敬：“唐老师你好，你刚才是说是我们所长让你打的电话？那麻烦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我们所长来接电话！”
“好的，麻烦你了。”
唐宇很客气的表示了感谢，哪怕他其实挺看不上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
随着警员小邓离开，被放下的电话听筒在沉寂了差不一分半钟后，才终于又被人重新拿起，然后一个唐宇多少有点熟悉的声音，热情洋溢的在电话那头说起了话：“喂，唐老师你还在电话边么？”
“我在。”
唐宇应了一声。
“唐老师，我是王晓亮，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接电话的人，果然是秦松镇派出所所长王晓亮，他在确认了电话这头的人是唐宇后，就连声说起了抱歉之语。
“没事没事，配合警察办案是公民应尽的义务，这个道理我懂的。”唐宇还真就没觉得有什么，所以他紧跟着就又问道：“王所长，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黄树利父子的案情，还有什么地方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呵呵，唐老师你误会了，我这次找你还真就不是为了案子，那案子现在县纪检委与检察院已经介入，暂时与唐老师你应该没了什么瓜葛的。”
秦松镇派出所所长王晓亮，在电话那头呵呵笑着回答说，他倒是很体贴的给唐宇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是为了案子？那……王所长，不是为了案子，你找我又是为什么事情？”
唐宇还真挺迷惑的，他与秦松镇派出所之间的交集，按理说应该也就只有黄树利父子的案子这个了，哪里还有其他事情？
“唐老师，听说你最近正在搞蔬菜大棚？镇上李家饭店这段时间卖的特别火爆的炒菜，原料蔬菜也都是你给李玉宝供应的对吧？”
电话那头的王晓亮，却也并没有直接摆明车马，而是明显试探性的迂回着又问道。
“对，我最近确实在搞蔬菜大棚，至于李家饭店的原料蔬菜，么……对，现在的确也是我给李老板供应的。”
唐宇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才终于给出了没打马虎眼的肯定回答。
“唐老师，你可能还不知道，最近这几年在政府方面，其实是鼓励支持农民在农村创业的，你在弄的蔬菜大棚很附和这种政策引导，所以你看要不这样吧，刚好我们派出所也有自己的伙食，每天多少也是要在市面上买菜的，要不以后我们派出所用的菜，你也顺便给供应了吧。”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王晓亮，在电话那头用分明带着几分商量味道的语气，与唐宇说。
可是这个要求，却让唐宇十分为难了，因为他可是早已答应了李玉宝，要优先给李玉宝供应蔬菜来着。
“王所长，十分感谢你对我创业的支持！可有件事，我恐怕得先和王所长你说清楚，那就是我可能暂时无力给派出所日常供应蔬菜……”唐宇满是纠结的说着。
“无力给派出所日常供应蔬菜？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建好了两个蔬菜大棚了么？”
电话那头的王晓亮着实有些错愕，这可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王所长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刚刚建好了两个蔬菜大棚，但是这几天不是突降那场引发了洪水的大暴雨么，这雨下的简直不是时候，耽搁了的种菜计划，搞的我两个蔬菜大棚里现在都还是空着的。我之前种的菜地里，倒是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蔬菜，可那些蔬菜单是供应给李家饭店就已经很吃力了，而且我和李玉宝李老板提前就做好了约定的，我送到镇上的菜都要优先供应给他的，只有他不要的那部分蔬菜我才能拿出来向外销售……”
唐宇只能又耐心解释了一番。
“没事，你尽管把菜送到我们派出所，李玉宝那儿我会和他说一下的，他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王晓亮却没等唐宇把话完全说完，就用十分笃定的语气彻底阻止了唐宇的解释。
人家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唐宇又还能说什么呢？
唐宇还能说的，就只剩下：“王所长，只要你能说动李老板，让他亲口和我说愿意匀一部分菜供应给派出所，那我……就也没问题了。”
“好好好，唐老师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不用管了，这事儿容不得他李玉宝不答应。说真的，你种的菜确实十分好吃，吃过之后再吃其他的菜，简直就是味同嚼那个什么，嚼那个什么一样啊！”
听唐宇松了口，王晓亮立刻变得气势如虹，官威赫赫。
“是味同嚼蜡。”
唐宇在电话这头撇了撇嘴，又小声嘀咕了句。
“对，味同嚼蜡！唐老师，你也是文化人，和我的感觉肯定是一样，我们不得不佩服古代那些个文人墨客，他们发明的这个词简直形容的太准确了，还真的就是味同嚼蜡啊！”
王晓亮居然把唐宇的小声嘀咕给听清楚了。
唐宇便不说话了，无声的摇了摇头。
味同嚼蜡？
哪有这么夸张，我这个种灵泉蔬菜的，也不过才是每天最多只吃一顿灵泉蔬菜罢了，吃普通蔬菜的时候也没觉着味同嚼蜡了好么？
不过，想想人家是派出所所长，嘴巴肯定比普通人要刁，唐宇也就释然了。
“王所长，请问还有其他事情么？”
唐宇不愿意继续深究自己与王晓亮的味觉差异，便干脆换了个话题。“我这边倒是没有了。”王晓亮也并未继续纠缠，而是瞬间无缝转换成了和蔼可亲的语气：“唐老师，你那边有没有什么事，你没有被乡村家族恶势力打击报复吧？如果有这种情况，你可千万别藏着掖着，尽管和我说就是。你放心，你举报的那个案子现在已经惊动了上面，谁还敢胡乱冒头，那就是自绝于人民！就逃不过政府的法律铁拳制裁！”
王晓亮说着说着，就变成大义凛然。
唐宇却并没有讲这番话太往心里去，他一来是听腻了类似这般的大言欺人官话，二来他这一直都好端端的，并没有遭到所谓的“乡村家族恶势力”打击报复嘛。
唐宇甚至觉得，红树村的整体社会风气是积极向上的，却浑然忘记他一人单挑村霸黄树利两个狗腿子时的悍勇，以及轻松就把黄树利父子、黄树利老婆以及外搭一个赵恩东，统统送进了监狱的“权势”。又悍勇又有权势，在环境闭塞的红树村里，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招惹他唐宇？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畏惧，但只是踹破了黄开文家睡房门，把黄开文当场吓阳痿捎带还看光了黄开文老婆白花花身子那档子事儿，唐宇他多半就要惹一身骚，然后吃不了兜着走的。
毕竟，以前的唐宇，只是茕茕孑立的单身汉，逮着机会就欺负讹诈鳏寡孤独属性的可怜人，那可是农村里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