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老旦爷
也许是因为将继续多日的心火，一股脑都发泄在了马春花身体里的缘故，唐宇神清气爽的高效率忙活了一阵天，不仅搞定了搭建蔬菜大棚的那些琐碎事情，甚至还抽空以向导的身份，陪宋菲菲去一趟老旦爷家。
老旦爷，是村里的一尊传奇，更是村里的人瑞。
如果唐宇没记错，老旦爷那场全村狂欢的九十大寿，都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
不过，老旦爷他却并不姓旦，他之所以会被大家称呼为老旦爷，主要还是所从事职业的原因。
年轻时候，老旦爷那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戏子。
那都是建国前的事情了，那个年代不仅物质匮乏，大家伙儿的精神生活更贫乏。
所以那个年代，流行听戏。
无论婚丧嫁娶还是老少过寿，谁家要是能请个戏班子来，那场面顿时就搞了起来，听到高潮时老少爷们齐声轰然叫好，会让主人家感到倍儿有面子。
所以那个年代的戏班，可以称得上是个高收入群体，特别是每个戏班唱小生与旦角的台柱子，收入高不说还走到哪儿都受追捧，风光程度并不如今的那些明星低。
老旦爷那时候还不是老旦爷，而是一个名为凤凰戏曲社的戏班子的当家花旦。
所谓花旦，基本就是大戏里的女猪脚，老旦爷他当然是男人，只是在建国前的戏班子里，是约定俗成不存在女戏子的，戏里的所有女性角色都是由男性戏子所反串。
举个广为人知的栗子，鼎鼎大名的戏剧大师梅兰芳，最广为人知的曲目就是在《贵妃醉酒》里反串杨贵妃，举手抬足一颦一笑甚至比真正的女人还要妩媚风-流。
总之，老旦爷从不忌讳告诉别人，说他曾以红秀班花旦台柱的身份享誉十里八乡，被无数男女老少如痴如醉倾慕追捧的往事。
老旦爷还是时常感叹，说时代变的太快年龄也不饶人，花旦一眨眼就变成了老旦……
大家伙儿听的多了，久而久之老旦爷的真正名字叫啥，便就没几个人还能够记得，所有人都习惯的称呼他为老旦爷不说，甚至连老旦爷自个儿也称呼自个儿为“老旦爷”，以彰显他的。
老旦爷的身体，倒是一如既往的也不错，明明只差几年就要满百岁的人了，居然还眼不花耳不鸣，精神矍铄。听说有人来访，要询问些早年间红树村的事情，原本晒着太阳颐养天年的老旦爷，顿时就精神了起来。
“说吧，你们想知道啥？不是老旦爷我吹牛，这红树村古往今来的事儿，就没我不知道的！”
精神头十足的老旦爷，兴奋的问道。
“我想咨询一些关于红树村小学的事情。”宋菲菲的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老旦爷，红树村以前是座道观对吧？可小学后面那三座砖石小塔，明显又是佛家寺庙里才会有的灵骨塔，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啥灵骨塔？哦哦，你说那三个和尚塔啊——”老旦爷在略微疑惑了那么瞬间后，就恍然大悟的说道：“丫头，你眼力不错嘛，那还真都是和尚庙的和尚塔。你也问对人了，想当年老旦爷我还没还俗的时候，就是跟着红树观的天明道长修行。天明道长那可是个大好人啊，没有天明道长就没有我老旦爷……”
老旦爷顺着话头，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他与天明道长的陈年往事。
通过老旦爷讲述，跟着旁听的唐宇这才发现，在这个他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红树村，居然还有那么他所不知道的陈年往事。
原来，老旦爷其实是个孤儿，还在襁褓之中时就被人丢在了如今的红树村小学，曾经的红树观大门外。
是红树观最后一任观主天明道长，收养了老旦爷然后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天明道长还教了老旦爷读书识字，闲暇时又给老旦爷讲些特别玄奇的陈年故事。
宋菲菲专程来问的问题，就落在了天明道长的陈年故事里——
“我记得，有年中秋的时候，我师父领着大家伙儿到后院赏月亮，我就指着后院那三个小塔问，说观主这三根石柱子里面都藏着啥啊？天明道长跟我说，说这三根石柱子里面藏着的，是三个真正的高僧大德。我当时年纪小，好奇心就特别重啊，我就又问师父师父，可我们这里不是道观的吗？和尚怎么会埋在我们家后院里呢？我们道士与他们和尚，不是历来关系都不好的吗？你们猜，我师父是怎么回答我的？”
宋菲菲想了想，然后很笃定的回答说：“天明道长肯定是告诉你，说在我们国家，佛道其实是一家！”
“佛道一家？”老旦爷看向宋菲菲哈哈大笑起来：“丫头，你年纪应该也已经不小了吧，怎么还会相信佛道一家这种骗小孩的话？佛就佛道就是道，拜的祖宗都不一样，能是一家？”
宋菲菲被说的瞬间俏脸绯红，但她却强忍羞意辩解道：“老旦爷，佛道一家这个说法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是研究宗教的专家们根据佛道两家的各种典籍以及宗教行为得出的结论，简单来说就是佛教在进入我们国家之后，就被我们国家给本土化了。”
“胡说八道，狗屁的专家！”老旦爷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似乎在他的意识之中将佛道归为一家，是对他人生观世界观的极大亵渎：“我在红树观长大，还没懂事就已经在听道经，破蒙识字看的书是《道藏》，他们有我懂？”
宋菲菲还要再辩：“老旦爷，看到多并不等于……”
唐宇赶紧扯了一下宋菲菲的衣服，并小声提醒了宋菲菲一句：“别顶牛啊，现在是咱们在求老旦爷呢，你不想知道那三个和尚灵骨塔的事情了？”
老旦爷却耳聪目明，把唐宇小声提醒宋菲菲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于是他用看可教孺子的眼神看了一眼唐宇，然后白花花胡子连翘着说道：“丫头，还是你男人懂事！”
唐宇下意识就去看宋菲菲饿表情，然而宋菲菲给弄炸毛了，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哎——你这什么眼神？唐宇只是我的同学加临时同事好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的那什么！”
闻听此言，唐宇的心不禁感到有些刺痛。
呵，果然在宋菲菲的心里，根本就还没有我的位置。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好在，唐宇很快就痛定思痛，越发坚定了要把蔬菜大棚搞好，然后把卖菜事业大规模搞起来的决心。
等我有了钱，宋菲菲就一定不会还觉得，对她一片痴心的我还仅仅只是她的同学加临时同事！
唐宇的想法，就是这个简单朴素。
“哎，世风日下哟——”老旦爷倒是感慨了一句，他显然是并不相信宋菲菲的辩解，而感慨过后他忽然就面容一肃说道：“红树观，是我们祖师爷清灵散人，杀净一窝堕入魔道的贼和尚手后，从和尚庙硬改成的道观。”
“清灵散人！？”原本心中刺痛的唐宇，在听清楚老旦爷突然说出的红树观来历时，不禁就无比震惊的脱口发问：“老旦爷，红树观的祖师爷，真的是清灵散人！？”
“废话，这还能有假不成？这可是我师父亲口告诉我的！我跟你讲，我家祖师爷清灵散人那可不得了，是真正有大本事的有道全真！我家祖师爷拿下红树观的时候，正值天下大乱的大明朝末年，祖师爷他老人家便收拢流民庇护一方，才有了这世外桃源般的红树村……”
老旦爷语带崇敬的说道。
而唐宇的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因为他从未想过在红树天外天内留下的刻字的清灵散人，距离竟然与他如此之近！近的让他都感到了害怕！只是惊骇过后，唐宇忽然就又有些恍然——
是了，我明明应该早就能想到才对啊！
红树天外天、红树村还有红树观，这些名字本就是一脉相承息息相关，它们之间若是没有联系才是咄咄怪事的。
那么，老旦爷说的，就已经可以认为是确有其事了。
而这样的话，红树观就是清灵散人的修道之所，清灵散人的生活年代也就确定了，他是明末时候的人……
唔不对！
红树天外天的灵泉边石板上。清灵散人刻字写的可是：“贫道清灵散人，三百年前于乱世之中，机缘巧合得此红树天外天，自此一飞冲天。其后百年，贫道也曾年少轻狂、也曾快意恩仇、也曾金樽美酒睡美人，更曾视苍生皆如蝼蚁，皆不足夸。两百年前终看淡世事潜心求道，今日贫道功德圆满，与此物缘分已尽，遂刻石铭记，留待有缘人。”
再结合老旦爷刚才所说，清灵散人得到红树天外天的年代，就还得往前再推三百年，而没记错的话大明朝一共是276年，所以他多半是元末乱世时候的人才对！
想到这里，唐宇不禁就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觉得就算是拥有红树天外天，也不太可能活600多年，而这又意味着那位清灵散人，基本不太可能在突然跳出来要收回红树天外天。
但唐宇终究还是没忍住的问了句：“老旦爷，清灵散人……他埋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