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主低眸沉思,这女子说得很有道理,卖出去至少还有得赚,如果不卖,可就真的亏大了。
算了,便宜点就便宜点吧。
想清楚的卖主把心一横,有些肉疼的道:“好,那我就再少二两,只收你一百二十八两。八这个数字很吉利,谐音为发,算是我对你的祝福,如何?”
姜遇嘴角一抽,这卖主果然够抠门小气。“就少二两?有不如无,未免太不诚心了吧?”
卖主在心中咆哮,嫌二两太少,那你就别砍价啊。为了不把生意搅黄了,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肉疼把价格再改低了一点。“五两,这够诚心了吧?”
姜遇还是不满意,直接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十字。“十两!”
“什么?”卖主大惊失色,哆哆嗦嗦的道:“你的意思是一百二十两?”
姜遇点头,“对。”
卖主一甩宽袖,脸上有些怒意。“这未免也少得太多了,你这是不给我活路啊。”
别人顶多是得寸进尺,这小女子是得寸进丈!他看这女子就是诚心想把生意搅黄啊!
“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不愿卖,我也不强求。但是你要是错过了我这个买主,铺子恐怕就要一直留在手里,别说一百二十两,就是一文钱都得不到。”
都说打蛇打七寸,姜遇把卖主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根本不担心他不答应。
听了她这一番话,卖主果然无奈妥协了,摆了摆手。“行行行,一百二十两就一百二十两,我真是怕了你了。”
姜遇帅气的打了一个响指,“成交!”
全程围观两人唇枪舌战的另外三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的佩服姜遇。无论是杜久山,还是小学徒,甚至杜怀安,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这么会砍价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签订契约,卖主先走了出去,姜遇起身后却走向杜久山和杜怀安。“二牛,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吗?”她会有此一问,是想起杜久山或许有不同寻常的身份,去县衙恐怕会不妥。
在这个万恶的古代,卖主和买主是不能私下签订契约,必须要去县衙备案登记,由官府办理完所有的手续,然后在契约上粘贴好由官府制定统一印刷的契尾,最后再由县太爷盖下官方大印才能生效。
和姜遇想的一样,杜久山也不愿去县衙,怕暴露身份,却又不知该如何跟她说。如今由她主动问了,他正好找个理由拒绝。“今日走了太多的路,我的脚伤未好,恐怕不能陪你去了。”
听到他如意料之中的拒绝了,姜遇也没有半分失落,虽然她很想让他陪着一起去,但他的安危更重要。
看破却不说破,姜遇只能也飙演技,假装歉疚的道:“都怪我一时兴奋,竟然忘记你的脚伤还未痊愈。”
她微微一笑,“那你就带着安儿在这里等我,我办完手续就来找你们。”
虽然不能陪着姜遇一起,杜久山还是忍不住担心。“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姜遇志得意满的点了一下头,“没问题的。”
待姜遇和小学徒都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杜久山和杜怀安两人,四周阴气沉沉的,杜怀安越发的紧张不安,牢牢的抱住杜久山的大腿,头埋得低低的,就像一只鸵鸟。
下一刻,杜怀安感觉到自己的头顶突然被一只大手温柔的摩擦,一丝丝温暖自头皮渗入,随即传来杜久山低沉却不失温柔的声音。“安儿,别那么害怕,没事的。”
杜怀安鼓起勇气,慢慢的抬起头,四周破落陈旧,阴森诡异的气息让他不寒而栗,立马又把头埋了下去。
不行,不行,太可怕!
见杜怀安仍旧紧紧地扒拉着自己的大腿,像是受惊的兔子,杜久山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拍了拍他的后背。“安儿,在你娘回来之前,咱们把这里打扫一下吧!”
杜怀安心头一抖,懦懦的问:“真的要打扫这里吗?”
杜久山的右手缓缓覆上杜怀安的手背,“你娘已经决意将这里买下做生意,自然要先打扫干净。”
杜怀安面带犹豫惶惧之色,“可是……”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他一点也不想打扫啊。
杜久山眼眸微动,使出杀手锏。“安儿,难道你不想听到她的夸奖吗?”
杜怀安立时抬起头,清澈见底的瞳眸望着杜久山。“我打扫卫生,娘就会夸奖我?”
杜久山言之确凿的道:“当然,安儿帮忙打扫卫生,就是好孩子,自然会得到表扬。”
杜怀安果然不再犹豫,似乎把对鬼怪的惧怕都抛之脑后。“那我要打扫卫生!”
“好!”杜久山眼中掠过一丝得逞的光泽,看向还扣着自己大腿的小手,杜怀安立时放开手,只是动作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不舍。“我们去四处找找,看有没有扫帚。”说完,他便大步向前走。
还未反应过来的杜怀安被留在原地,立时感觉到有诡异阴冷的东西包围着自己,吓得脸色大变,差点叫出声。看着已经走远的男人,赶紧撒腿就追上去,就像后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一样。
宽敞明亮的县衙大堂内,姜遇和卖主,以及小学徒站在堂下,年纪约摸三十多岁,白面留须的县令坐在堂上,和他年纪差不多大,也是儒雅气质的师爷站在旁边,案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惊堂木,装着很多红木签的方筒,用黄布包裹着的玺印,还有一份已经粘着契尾的契约。
县令又将契约上的文字再看了一遍,随即望向堂下的姜遇。“你当真不后悔?”
姜遇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人扮演的县令,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真正的县令时,非但不害怕,反而还因为好奇而对其大胆的打量,并在心里进行一番褒贬不一的评估。如今和县令对话更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见丝毫惶恐。“大人请盖印吧,草民绝对不会后悔的。”
县令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