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赶路这么多天,竟然都未曾合眼休息过吗?”裴奉瑾突然冷不伶仃地开口问道。
说话间,他那双修长的手很自然地伸过去,随手替温枝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斗篷。
站在外头的何伶儿听到这话,瞬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尴尬得不知如何作答。
只见她嘴唇嚅动了几下,却只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音节:“这”
温枝见状,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但很快便收敛了笑容,然后轻声说道:“罢了,既然如此,有什么话表妹还是先进屋来说吧。瞧这外头风大得紧,万一受了凉可怎么好呢。”
如果此刻只是何伶儿独自一人在此,温枝定然是懒得去理会她的。然而眼下立夏也还一直站在外头陪着,何伶儿若执意不肯离去,立夏自然也是不好独自返回屋里的。
这般想来,倒不如索性让何伶儿一同进屋来,也好免得立夏一直在院子里吹着冷风遭罪。
门外的立夏心里虽然对何伶儿颇为不满,但还是强忍着情绪,伸手推开了房门,并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何伶儿进屋。
何伶儿见此情形,心中别提有多舒畅了,脸上更是难掩得意之色,趾高气扬地从立夏身旁走过。
立夏则低垂着眼帘,默默地一起走进屋子。
此时屋内的光线略显昏暗,立夏借着奉茶的空当,目光快速扫向那张贵妃榻,待看到上面原本铺着的被子已经被收拾起来之后,她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一旦被何伶儿发现七郎君和七少夫人居然是分床而眠的,那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立夏点了几盏油灯后,又扒拉了一下炭盆,屋内瞬间暖和了不少。
“表妹,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毕竟以后你要在这府里长久居住”温枝娇柔地说着,同时轻轻地往裴奉瑾宽厚的肩膀上靠去,动作看起来十分亲昵。她微微抬起美眸,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总不好每天都过来叨扰我们夫妻二人休息吧?”
这句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其中的含义却再明白不过,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成天跑来妨碍他们。
坐在一旁的何伶儿听闻此言,倒是没有丝毫窘迫之意,反而落落大方地回应道:“小时候我的睡眠一直很浅呢,那个时候啊,都是表哥陪伴着我入睡的”
说到这里,她的脸颊悄然泛起一抹红晕,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更是含情脉脉地望着温枝和裴奉瑾,似乎想要从他们的神情变化中捕捉到些什么。
“那都是七岁之前的事了,如今你多大了?”
不等何伶儿把话说完,裴奉瑾漫不经心出声打断,手中玩弄着温枝散下来的青丝,听得出言语间有些不悦。
那都是孩童时的事,更何况当时还有长辈在场,如今说这话是想做什么?
何伶儿紧紧咬着嘴唇,面露委屈地看向裴奉瑾,睫毛抖动个不停。“自从阿爹没了,伶儿每晚都害怕睡不着觉”
一旁的立夏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大半夜见鬼了!这何家娘子真是个极品,难不成还想要已为人夫的七郎君陪她睡不成?
“你找你阿娘。”裴奉瑾无语。
何伶儿支支吾吾:“阿娘已经睡了。”
温枝:
裴奉瑾:
立夏:
我们也已经睡了啊喂!
“表哥,要不你让伶儿住你的院子里吧,我也好安心些。”何伶儿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温枝闻言,心中不禁冷笑。这何伶儿还挺会打算盘,先说些不可能答应的要求,最后再说个比较好答应条件。她和裴奉瑾先前拒绝了几次,这下倒不好再拒绝了。
见裴奉瑾就要开口拒绝,就见温枝拉住了裴奉瑾,缓缓开口道:“若是表妹想住这锦瑟院,当然是可以的,我和闻之也是欢喜的。”
“当真?”
何伶儿面上一喜,只要自己住进这锦瑟院,还怕拆散不了温枝和表哥吗?
立夏和裴奉瑾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温枝不会那么容易松口的,就等着温枝继续开口。
“不过嘛”果然下一秒,就听温枝缓缓开口道,“你住哪儿呢?西侧是小团子住着还有小仓库,东侧又是书房和小厨房,偏房住着婢子仆妇,耳室的话”
话说到这里温枝顿了顿,正皱着眉头捋了捋头发,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两间耳室,婢子和冬至只住了一间,若是何家娘子要来住,明日一早婢子就将另一间耳室收拾出来。”
立夏哪里会不知道温枝的意思,立马上前行礼回话。
何伶儿脸色沉了下来,她就知道这温枝没那么好心。
让她住锦瑟院?说得好听,给自己安排的什么?耳室?和温枝身边的婢子住一样的卧房?这不是成心羞辱她吗?
看到一旁的裴奉瑾不说话,便知道他这是默许了温枝的话。
“不必麻烦了,伶儿还是住姨母院子里吧,总会习惯的。伶儿先告退,不打扰表哥和表嫂休息了。”何伶儿心中气极,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表妹,别走呀!”
就在何伶儿起身准备离开时,温枝拦住了何伶儿。
“表嫂还有何事?”何伶儿正在气头上,此刻语气也不太好。
温枝也不恼,只是盈盈笑道:“以后帮不了表妹入眠,不过今晚我可以帮你啊!”
何伶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胡说些什么?不只是她,就连一旁的裴奉瑾和立夏也是不解,三人同时看向温枝。
“表妹,今晚你就睡我和你表格的床榻,现在感觉何如?还害怕吗?”
“不、不害怕了。”
“你放心睡啊,咱们陪着你呢。”
“好。”
何伶儿躺在床上,被温枝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
整个锦瑟院内,除了小团子的所有人,包括小团子前些日子样的三只小鸭子,都围在了正屋的的内间,整整齐齐的给何伶儿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