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雨夜,贺屠户家的院门悄然开启。
贺年庚身披蓑衣缓步来到榕树底下,从树干分枝逢隙里摸索到一枚小竹筒,攥紧于掌心里,再次转身回到院子。
贺年庚住的屋子很简陋,土炕上铺开一层草席,薄薄的被褥整齐叠成在床头,炕床旁有一口没了门的破旧衣柜,柜子里有一床过冬盖的棉被,还有几身同样折叠整齐的衣衫,可见得这些是贺年庚所有的家当。
不大的屋里还有一张四方桌,靠墙摆放,桌角放了几本翻得陈旧的书籍,灰黄的墙上挂着几把常用的手弩,还有麻绳制的捕网。
贺年庚脱下蓑衣,随手挂在门背上,从墙上的小钩子扯了条布巾,随意擦了擦脸上脖颈以及手臂上的雨水,脚上的草鞋湿哒哒的在房里压得平整的泥地上落下一只只水印。
他抬脚撩过桌前的板凳,坐下打开手里的竹筒,从里边抽出一张草纸信签。
信上笔迹娟秀工整,可看出写字的人心思细腻,如同字迹般灵气生动。
信是锦绣所写,自两人私下往来,便约定如若有急事便在树下留信。
锦绣在信里简短的几句话,告诉他接下来自己想做的事。
贺年庚看完后,眉头不由紧锁,旋即又不由得勾起嘴角的弧度。
早在前段时日,他已私下托人往县城送去书信,因为前世的经历,这次回来他很顺利便重新收集了贺重启所有罪证。
只是没想到,锦绣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最后看到锦绣在信中隐晦提及,张婶子对他俩之事似有松动,眼底不觉漾起一抹淡淡的柔光。
贺年庚收起信签,起身来到衣柜前,伸手从角落里掏出一只包了浆的旧荷包。
荷包里是他这些年打猎积攒的私房,自他开始学会捕猎,每月无论攒下多少都会拿出二两银子交给哥嫂,全当是为了感谢哥嫂多年来的抚育之恩以及家用。
若按从前的打算,荷包里攒下来的一百多两足够娶到心仪的姑娘。
只不过,现在的徐家已不同往日,他的这一百多两盖了新房之后,估且所剩不多。
前些日他在信中答应那人的邀请,倘若这趟差事顺利,便可到手五十两银票。
彼时,希望张婶子看在他拿出的诚意,应允他与锦绣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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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徐锦贵夜闯徐家老院,大房这几日看似安分守己了许多。
徐志秋哼哼叽叽的在床上躺了数日,徐老大几番冒着大雨上礼大夫家,不知为何都吃了闭门羹。
奈何外头雨势渐大,向来惜命的徐老大,冒冒然又不敢行山路前往镇上找徐老头请大夫。
万般无奈,罗氏只有到山上随便找了几种乡下人家都会辨认的草药,心疼的给她心肝儿子煎成汤药灌下。
也因为这事,罗氏恨绝了徐锦贵和徐锦绣兄妹俩,心里记下的账本,估计已有城墙般厚实。
几日后,雨势转小,村民们纷纷提上家伙前往庄稼地,生怕积水泡坏了地里的庄稼。
梁家与徐家合伙种的山药地,因提前挖好了多处排水口,这次暴雨如春雨般滋养肥沃了成片山药,叶子嫩绿生长极好。
梁管事或是提前得了消息,晨早安排工人们下地,自己便紧着来到村头徐家。
不多会儿,一辆马车趟过泥泞的道路遥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