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完戏服,交代完冬衣之事后,陆庭轩才缓步离开慈溪商铺,回往明华园复命。
夜已深沉,慈溪商铺灯火未灭,屋内幽幽的烛光投射出斑驳的影子。红秀香坐在桌案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件尚未缝制完成的锦衣,眼神微微闪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在为萧长瑜做衣裳。
本是顾明书交予她的活计,她也该尽心尽力,可是当她得知这件衣裳是顾明书亲手挑选的料子,又是他亲自量身绘制了款式,她心底的不适便油然而生。
两个大男人,竟真能如此情深义重?这份用心,是否已超越了寻常友谊?
她想象着平日里顾明书与萧长瑜的你侬我侬,神情中不时流露出失落烦忧的心绪。她不愿多想,可心口却好似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喘不过气来。
“红姑娘,夜深了,你还未歇息?”屋外,丫鬟春波轻轻叩门,探头进来。
红秀香抬起眼眸,掩去心头的情绪,淡淡道:“我再绣一会,明日便可交予班主。”
春波走了进来,见她手中紧握着银针,未曾落下,不禁笑道:“红姑娘,奴婢瞧着您今晚有些心不在焉,是在想什么吗?”
红秀香微微一怔,随即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这件衣裳是为萧将军做的,便有些心绪纷乱。”
春波一听,眨了眨眼睛,笑道:“这有什么好心绪纷乱的?这可是班主亲自吩咐的事情,您不该高兴自己能为将军做衣裳吗?”
红秀香轻轻叹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我自然是该做好,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你说,世间真有两个男子之间的情谊能深厚至此吗?甚至比寻常夫妻更甚?”
春波听了,脸上笑意微微一收,略显惊讶:“红姑娘,您是怀疑班主与萧将军的关系?”
红秀香摇了摇头,语气轻淡:“不是怀疑,只是觉得……不知为何,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她顿了顿,又幽幽道:“春波,你可知道,我的母亲与萧长瑜的母亲,年轻时曾是至交?”
春波闻言,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奴婢竟不曾听您提起过。”
红秀香苦笑一声,眼神里透着一抹淡淡的思绪:“因为我母亲极少提起萧家之事,只偶尔写信与萧夫人往来。但即便如此,我从未见过萧长瑜,也未曾听母亲细说他是何等模样。”
春波若有所思,轻声道:“那这次借着做衣服之事,姑娘或许可以亲自见上一面。”
红秀香微微蹙眉,指尖摩挲着丝绢,轻声道:“不知为何,提起萧长瑜,我心里竟有些抗拒。”
“为何?”春波疑惑道。
红秀香抿唇,低声道:“我敬重萧家,敬重萧夫人,但……如今他竟是顾明书如此在意之人,心里便莫名生出几分不适。”
春波轻轻一笑:“姑娘可是……嫉妒了?”
红秀香倏地一怔,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摇头:“莫要胡说,我怎会嫉妒?只是……”
只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竟在意顾明书太多了。
他的温柔,他的细腻,他待人的从容不迫,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雅气质,皆深深刻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
可他,终究不是她的。
春波轻声叹道:“姑娘,奴婢虽不懂那些情意纠葛,可若您真的在意班主,便该看清自己的心,若是有意,何不让他知道?”
红秀香听后,沉默许久,最后轻轻一笑,眼神晦涩:“他心里恐怕早已有了人,岂会容我插足?”
春波见她神色落寞,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劝道:“或许班主对将军只是兄弟之情,并无别的想法呢?”
红秀香却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衣裳,心头一片沉静如海。
这一夜,她心乱如麻,却终究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