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伏案画图时,烛火在鼻尖投下小片光影,温和极了。
暮色渐沉时,飞流闪身进了后厨。他袖口沾着星点朱砂,那是跟踪灰衣人到城隍庙时蹭的。
"郡主的人在码头卸了二十石陈豆",他压低声音,"要往咱们送原料的牛车上掺。"
沈芋舀起一勺正在凝脂的豆花,琥珀色的糖浆淋出山水纹路。
"正好试新做的焦糖豆腐脑",她将青瓷碗推给霍祁,"明日让王婶带着孩子们去码头捡豆子,就说说是要做七彩神仙豆腐。"---
晨雾中的码头人影幢幢,二十石陈年霉豆堆成灰褐色的小山。
赵凌月的侍女正往麻袋里掺朱砂粉,忽然听见孩童脆生生的笑闹。
"王婶说捡够十斤豆子,就能换糖画!"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蹲在豆堆旁,麻利地挑出完好的黄豆,"这个红点点好像小星星呀。"
隐在暗处的灰衣人攥着毒粉进退两难,眼睁睁看着半船霉豆被孩子们装进竹篓。
午时三刻,沈记豆腐坊后院飘出清甜的槐花香,七彩豆腐在青瓷碗里折射出虹光。
霍祁捏着银针试毒时,沈芋正往豆腐上撒金桂蜜。
"朱砂遇热会变黑,偏巧能调出黛青色。"她将试毒的银针浸入蜜罐,"郡主这般费心配色,倒省了我们买颜料的钱。"
三日后,城隍庙前的七夕灯市亮如白昼。沈芋新制的夜光豆腐摆在琉璃盏中,萤火虫的幽蓝微光在豆腐里流转。
霍祁解下佩剑挂在摊位旁,剑穗上玉坠与荧光交相辉映。
"此物需取子时萤露调配。"沈芋话音未落,忽见人群中寒光微闪。
三个货郎打扮的男子挤到前排,袖中瓷瓶正要倾洒,脚下青砖突然塌陷半寸。
飞流蹲在屋顶眯起眼睛,看着暗格里弹起的竹篾精准勾住瓷瓶。
前日他按夫人吩咐改造摊位机关时,还疑惑为何要在踏板下埋磁石,此刻见毒药全泼在夜光豆腐上,顿时恍然大悟。
"哎呀客官小心!"沈芋惊呼着掀开琉璃罩,被"毒汁"浸染的豆腐突然爆出璀璨金芒,将半条街照得恍如白昼。百姓们哪见过这般奇景,顷刻间将摊位围得水泄不通。
赵凌月在茶楼上绞碎了绢帕。
她特意寻来的西域剧毒,此刻正在豆腐里绽放成星辰图案。
更可恨的是那霍祁,竟当众握住沈氏的手往豆腐上题诗,剑气扫过处,萤光汇成"岁岁长相见"五字。
子夜收摊时,霍祁突然揽住沈芋的腰跃上屋顶。
满城花灯在他们脚下蜿蜒成河,将军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夏衫传来:
"夫人可知,那日飞流取萤露的山谷,夜间会有流萤如瀑?"
沈芋低头看见摊位前晃动的点点荧光,原是白日里捡豆子的孩童们提着萤灯,正小心翼翼将没卖完的豆腐往县衙方向搬。
为首的小姑娘攥着糖画脆生生道:"放在官老爷门口,看谁还敢使坏!"
“就是,阿芋姐姐说,让咱们去找二壮叔叔!”
正在看着的沈芋和霍祁露出了舒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