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陆长漓没拦着姜如年行跪拜礼，因为她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行礼。陆长漓此举是救命大恩，她行了礼便还了情，也算了了因果。
只等她行完礼，然后才扶着她起身，“七舅母，礼成了，你把心安在肚子里就好。”
姜如年红着眼点头，“我会写信告诉家人京城发生的一切。”
私心来讲，姜如年十分愿意接纳这个从前从没见过的外甥女，但她不能替祖母，更不能替其他楚家人做决定。
陆长漓点点头，“那就多谢七舅母替我在其他亲人面前说好话了。”
姜如年连忙说道，“应该的。”
陆长漓安抚好了姜如年，便让她休息一会，但姜如年不敢用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陆长漓拿了符让她握着，她紧绷的情绪这才好些。
姜如年刚睡下，姜老夫人那边就来了人。
开门的婆子一看是姜如月，凌厉的眼神往外瞟了一眼，姜如月低声说道，“我一个人来的，没有别人。”
闻言，那婆子才让姜如月进去，并且自己主动走出来看门。
姜如月进去后，径直走到内室，见姜老夫人跪在佛龛前，手里还撵着佛珠，便也跟着跪在身后，双手合十拜了拜之后，才轻轻的叫了一声，“祖母！”
姜老夫人微微睁了一下眼睛，姜如月见状，立刻走到跟前，将她扶起来。
姜老夫人走到榻前坐好，然后才问了一句，“好端端，你来做什么？”
“祖母，月儿担心。”姜如月恭敬的递茶，虽然身怀六甲，但动作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年年一夜未归，还带回了齐王，月儿怕会有变故。”
姜老夫人神色了然的道，“你是担心齐王身边有高人，会看出什么吧？”
姜如月点头，眼眶红红的说，“祖母，月儿真的害怕，万一失败了，我就完了。子良他肯定会休了我的，我不想做弃妇。”
闻言，姜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语气讥讽，“梁子良若有那个胆量，几年前就休了，何须等到现在？虽说楚家倒了，可垚儿中举，前途正旺。咱们姜家人才辈出，梁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他们休你，也要惦掂自己的份量。”
姜如月垂眸，语气委屈的说，“可我也要有儿子傍身才行啊，不然将来庶子成人，我必被欺凌。”
“祖母，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求您救救我。”
姜如月拽着姜老夫人的衣袖央求，姜老夫人看着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放心便是，这件事并无异样，齐王不过是病重乱求医罢了，他身边的人若真是个高人，又岂会看不出如年现在的命格并不好？”
“你安心回去，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回姜家，免得让人看出端倪。”
姜如月听到祖母亲口说无碍，这才放下心来，越发殷勤的伺候姜老夫人，但她动作殷勤，却没看到姜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十分晦涩。
姜如月待了一会便被姜老夫人‘赶走’了，她走的兴高采烈，姜老夫人却直叹气。
走进来的婆子正好看到这一幕，当即走过去，低声道，“老夫人，您休息一会吧。”
姜老夫人摇头，“不困，躺下还怪累的。”
说完，姜老夫人撵着佛珠，又问了一句，“如年那，你刚才看了，还好吗？”
婆子道，“二小姐休息了一会，齐王府来的那个已经安置在隔壁间了。”
姜老夫人嗯了一声，又问，“可有什么端倪？”
“奴婢眼拙，看不出什么端倪，除了脾气傲些，没什么特别的。”
听婆子这么说，姜老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齐王府的丫鬟，自然比别人傲慢，这也没什么。主要的是如年，这丫头别发现什么端倪才是。”
“方才小厨房送去的药膳，二小姐都吃了。”
姜老夫人满意的点头，顿了一下，又说道，“原本我以为如年比如月的命好，没想到她命中带煞，好也只好一阵。她后半辈子命运坎坷，腹中那个好命的孩子跟着她也是可怜，还不如跟了如月，还享福些。”
“老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姜家好，二小姐应该感激您为她孩子操持才是。”
听到这话，姜老夫人并不高兴，脸色还有些不大好，良久之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头子走的太早了，两个儿子没得到什么扶持，要想家族兴旺，只能从小的一辈着手。”
“可大房没有儿子，二房虽然有个还算出息的姜垚，可他不能生育，注定命中无子，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如月和如年身上。”
“不管是孙子还是外孙，终归有姜家的血脉，将来出息了也能护佑姜家。”
姜如年命中注定有贵子，当初她嫁入楚家，姜老夫人便觉得姜家这辈子稳妥了。有楚家那样的靠山，姜如年的儿子将来必定登阁拜相。
可没成想，楚家锒铛倒台，眼看这辈子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姜老夫人没法子，只能想出这招移花接木的招数，将这个贵子送给姜如月。
她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那孩子跟姜如月也有着血缘关系，从梁家出头，将来护佑姜梁两家，也是好的。
姜老夫人对姜如年疼也是真的，但在姜家和她的取舍中，她无疑是被牺牲的那个。
“老夫人，您为姜家操心了一辈子，现下大事已经坐定，您也多顾及顾及自己的身子。”
婆子苦口婆心的说着，姜老夫人缓缓垂眸，轻轻的应下。
几墙之隔的房间里，陆长漓将姜老夫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原本休息了的姜如年，也因为陆长漓给她的符篆，将姜老夫人屋子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姜如年浑身冰冷，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顷刻间被冻住。
原来疼爱她的祖母并非是真的疼她，而是一早就瞅准了她命中有贵子的机缘。
一旁的陆长漓手里掂量着从元灵子手中拿回来的雷灵珠，冷冽的眼里划过一抹浓郁的杀气。
亏得这姜老夫人说的大义凛然，她为了姜家，迫害自己的孙女，将楚家的儿孙送人，转过头来不仅要护佑姜家，还得对她感恩戴德，她怎么这么大的脸，说的出这种亏德行的话？
真是舅可忍，姐忍不了了！
姜如年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小表亲，敢祸害她的小表亲，她们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