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宁眼疾手快,抢先站到了老夫人身旁,“祖母,好久不见,今日让我来伺候您用膳吧。”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苏瑾瑶。
作为嫡长女主动服侍长辈,苏瑾瑶这个二女子自然不应就座用膳。
而她选择了老夫人,就意味着苏瑾瑶只能去伺候方姨娘。
考虑到方姨娘对自己的疼爱,这样的机会岂不是正好可以借机刁难苏瑾瑶,为自己出气?
苏悦宁一边殷勤地给老夫人夹菜,一边竖起耳朵等待着方姨娘对苏瑾瑶的训斥。
看着老夫人将那筷子茄子送入口中,她的心中却涌起一丝莫名的惆怅。
在过去,老夫人这个乡下老太太哪里有资格吃到她夹的菜。而苏瑾瑶从前被惩罚或刁难时,只需一个眼神或一句话便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降低自己的身份。
这一次,她连续给老夫人夹了好几块茄盒,却始终没听到方姨娘的声音。
苏悦宁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方姨娘正心满意足地享用着碗里的菜肴,同时温柔地看着苏瑾瑶。
“好了,别站那么久了,快坐下一起吃吧。”方姨娘温和地说。
苏悦宁顿时愣住了,她的母亲何时对苏瑾瑶如此和蔼过?
苏瑾瑶迎上她的目光,眨了眨眼,随即甜甜一笑,“母亲不必为我操心,这段时间您为了家里的事辛苦了,应该多吃些。”
方姨娘手中的汤匙微微一颤,汤汁溅落在碗里,她惊讶地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苏悦宁立刻挺直了腰板,带着一丝得意说:“母亲,不要在意二妹的失礼。虽然她没有正式记在您的名下,但只是称呼错了而已,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这次吧。”
然而,方姨娘完全无视了她的话,起身抱了抱苏瑾瑶,“能听到你叫我一声母亲,我已经无所求了。过去委屈你,今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苏悦宁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变得面红耳赤,“母亲,您是不是糊涂了?”
看着苏瑾瑶挑衅的眼神,苏悦宁感到既愤怒又委屈。
然而,方姨娘的态度异常冷漠,“我早就说过,在我眼中你们都是老爷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你作为府中的嫡女,理应顾全大局,体贴姐妹。一味争强好胜只会让家族蒙羞。”
苏悦宁被斥责得满脸通红,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家人吃膳,却被你搞得乌烟瘴气。好好伺候你的祖母,学些规矩。”方姨娘冷冷说道。
然后,她又温和地拉着苏瑾瑶的手让她坐下,“乖孩子,你很快就要出嫁了,在家的日子也不多了。
这些天你不用操心任何事情,只管开开心心准备婚事,母亲会为你安排妥当,不让端亲王府小看你。”
“多谢母亲。”苏瑾瑶面带平静地说道。
而蔡父则显得感慨万千,“方娘子,这段时间若非有你,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他原本还担心方姨娘的温柔和大度只是伪装,目的是为了迷惑他,甚至可能对苏瑾瑶的婚事不闻不问。
但事实证明,这些日子里方姨娘对待苏瑾瑶的事无巨细,无不细心照料。
她真心对待一个人时,衣食住行都安排得极为周到,连蔡父自己都被放在了次要位置。
尤其在苏瑾瑶的嫁妆方面,不仅将王府的聘礼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还从自己的嫁妆中拿出一大部分来贴补。
她的种种行为让蔡父自愧不如。对比起初的防备,他的怀疑显得格外狭隘。
“你这般用心,日后瑶儿定会把你当作亲生母亲孝顺。”
方姨娘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对瑶儿好是我作为母亲的责任,难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让她对我尽孝吗?”
蔡父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是是是,我说错了,这就向姨娘赔罪。”说着端起汤碗,假装敬酒,苏瑾瑶在一旁也轻轻笑了起来,膳桌上洋溢着一片和睦的气氛。
与此同时,苏悦宁拿着筷子站在一旁,老夫人对她视而不见,只顾自己夹菜吃。
其余人也没人邀请她坐下,仿佛她是外人,是个让人厌恶的存在。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她想过回到苏府可能会受到冷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父亲、母亲、祖母似乎都当她是不存在的陌生人。
凭什么?他们怎能如此待她!她可是苏府的嫡长女。
忽然间,她想起了云嬷嬷。也不怪她现在才想起这个人,过去云嬷嬷总是主动靠近她,习惯了她的殷勤服务,从没想过要去特意找她。
现在她已经回到苏府两天了,云嬷嬷竟然还没有出现。
苏悦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忙收起了心思说:“父亲,女儿回府后,以前服侍的下人都被调去了别处,浮宁院只剩下几个打扫的小丫鬟。
不知道云嬷嬷现在在哪里,她办事稳重又细心,我想请她来帮衬几天。”
没等她说什么,蔡父猛地将筷子摔在桌上,“一顿膳功夫你就没停过嘴,浮宁院没人伺候的话,你母亲自然会安排。现在家里还不是你管事,别多嘴。”
他眼中燃烧的怒火让苏悦宁心里一紧。
“父亲,您怎么那么凶女儿?我就是想要找个人陪陪我。”苏悦宁委屈的说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离家归来后,所有人都像躲瘟疫一样避开她,反而对苏瑾瑶关怀备至?
“一切由你母亲决定,先吃膳吧。”蔡父说完便开始大口吃起来。
苏悦宁含泪站着,心中委屈,原以为她的举动能让蔡父或方姨娘心疼并关心她,结果无人问津。
晚膳结束后,她独自一人留在最后,缓缓离开膳厅。
府里正在为苏瑾瑶的婚事忙碌,无人注意到苏悦宁的身影。
第二日清晨,苏悦宁去方姨娘处请安,却得知她们已去了老夫人那里。
苏悦宁愣了一会儿,默默转身也往老夫人院子走去。
走在挂满红绸带的府邸里,她不禁感叹:“原来亲情也会因权势而破裂,我曾珍惜的家人,如今已经不再属于我。”
跟随其后的庄嬷嬷暗自翻了个白眼,觉得苏悦宁是个心胸狭窄的,如果不是对太后还有用,真不想再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