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要饭的,还不赶紧滚。”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咒骂声,那声音尖锐刻薄,正是这客栈小二。
“我不是要饭的,求求你让我进去,我真的是来找人的。”
宋长夏一愣,这个声音好像有点儿耳熟。
那小二冷笑一声,鄙夷道:“哼,就凭你这寒酸劲儿,咱们客栈住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会认识你这个臭要饭的,还不赶紧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真的没骗你们,我真是找人,他姓苏,苏家公子”
周一南不顾小二阻拦,拼命往客栈里冲,并大声呼喊,“苏公子,我是周一南,苏公子”
那小二见这臭小子大声嚷嚷,怕惊扰了客人,便使了个眼神,立刻过来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像拎小鸡似的,将周一南提起,径直扔出了门外。
随着“砰”的一声,周一南重重地摔趴在外面的水坑之中,好半天没有爬起来。
宋长夏出来的时候,恰好就看见早上那周家少年被人像丢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在楼上的时候,她听声音便隐隐感觉似曾相识,听见对方喊出苏公子,她便心中明了。
果不其然,真就是那位倔强的周家少年周一南。
怀瑾在认出周家少年的时候,便已经出现在他身边。
才半日不见,这少年怎就弄得如此狼狈,鼻青脸肿,满身血污。
怀瑾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他奶奶。
宋长夏面色冷峻如霜,目光如寒剑般凌冽地扫向一旁的小二和伙计。
她大步径直走过,路过那几人时,冷声道:“他说得没错,我确实认识他!”
那小二被宋长夏的眼神扫过,只觉一股寒意自尾椎骨涌起,瞬间传遍全身。刹那间,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客人的眼神实在太过恐怖,就像阎罗殿的勾魂使者,冰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宋长夏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周一南面前,微微弯腰,伸手去扶他。
周一南顺着那黑色长衫往上看去,便看见一位清贵公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那两只肿得像馒头的眼睛努力睁大,在确定真的是早上的苏公子后,迅速爬起来,毫不犹豫地双膝跪下,声泪俱下地哀求。
“苏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奶奶!以后,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早上那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的傲骨少年,如今为了他奶奶,弯下了他的膝盖,跪在她面前。
宋长夏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好心送了周婆婆一袋银子,却害得她遭遇横祸,危在旦夕。
青浦街街尾转角,骑楼之下,孤零零地放着一辆破破烂烂,快要散架的木板车。
那板车上搁着一只同样破破烂烂的雨伞,那雨伞之下,躺着一位破破烂烂的老人。
那正是早上还健健康康,慈祥和蔼的周婆婆。
那个关心宋长夏伞打得不对,衣衫淋湿的老人,此时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角不停地吐着鲜血,已经奄奄一息。
怀瑾帮着周一南,推着木板车,找到了城中最好的老大夫。
老大夫掀开周婆婆身上那件印着大脚印的衣服,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老人的胸部已经凹陷出一个大坑。很明显,这是被人一脚猛踢出来的伤。
“大夫,情况如何?”宋长夏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开口问道。
老大夫一脸凝重,“胸骨断裂,刺穿心肺,已经回天乏术。”
“麻烦再想想办法”
“哎,公子,不是老夫不想救,是老夫医术有限,救不了。”
宋长夏知道老大夫说的是事实,这样的伤势,放在一个普通老人身上,神仙难救。
可周一南不死心,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跪在老大夫面前,砰砰砰地磕头,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那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的沉闷声响,让宋长夏听着都感揪心。
怀瑾在一旁并没有说话,他明白此时谁也劝不了这少年。
“大夫,求求你,再想想办法,救救我奶奶求求你救救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