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兴听了二人的话,本能的对江娇的偏向让他蹙起眉:“安儿,你兄长说的在理,这本就是你欠娇娇的,你不知收敛也罢,偏还卖弄起来,难不成你觉得这是对的?”
江止心中暗暗得意,他就知道父亲是向着娇娇的。
江锦安不卑不亢道:“父亲说的我都清楚,可这是长公主殿下要我做的画,若是我为了维护姐姐的心情不肯作画,殿下怪罪下来又该如何?”
“父亲说我做错,只因我今日的举动让姐姐伤了心,可我从前并未在姐姐跟前卖弄过画技,父亲您不是不知。”
面对江远兴,江锦安学着江娇的模样,一分委屈说成十分,江远兴听了微微蹙眉。
从前江锦安的确不曾在娇娇面前招摇,显摆过自己的画技。
“父亲!”看江远兴犹豫,江止指着自己胸前的脏污:“江锦安桀骜!这便是她的杰作!父亲您必须重重责罚于她!”
在侯府之中,五个子女里,论在江远兴心中的地位,江锦安无疑是排在最末位的那个。
看着江止怒气冲冲的模样,江远兴冷声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对你兄长动手,女子应当性情柔顺,传出去你这还了得?不得叫旁人说咱们家教女无方,养出个跋扈夜叉来?”
“父亲!”江锦安眼角染上薄红,声音里也染上哭腔:“父亲这是错怪了女儿了!”
江止震惊于江锦安态度转变之快,在他记忆中此刻江锦安就该连同父亲一起争执起来,毕竟她性子向来张狂的。
不然江止也不会同意与江锦安一起来江远兴面前分说,岂料江锦安竟忽然变了性子。
江止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江锦安,似是在江锦安身上看见了江娇的影子。
他摇了摇头,似是不敢置信自己所见到的情形,江止满目惊诧,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江锦安你”
江锦安并未理会江止,而是接着对江远兴道:“父亲是最公正最有远见之人,女儿参与择选之初便与父亲说过,女儿腆居侯府,心中不安,所做一切都只是想为了侯府增添荣光。”
“长公主殿下喜爱臣女画作,特意让女儿为皇后娘娘寿辰做此《荣春图》,女儿从前得母亲指点,对此画也算是信手拈来,回府后女儿便在院中作画,岂料二哥哥闯进来,竟然径直将女儿的画撕毁!”
“女儿也是气急了,才弄脏了二哥哥的衣衫,父亲您明察秋毫,此事起因不在女儿!”
她知江远兴偏爱江娇,故而不提起江娇,只说江止撕毁画作一事。
江家虽是七皇子一脉,可朝堂之中谁又会嫌弃倚仗多呢?
若是她得了皇后娘娘青眼,于江家也是大有助力的。
江远兴不会看不出这些。
闻言江远兴神色稍霁,他对江止道:“今日之事的确是你鲁莽了,还不给你妹妹道歉?”
江止梗着脖子:“本就是她先欺负的娇娇,我是为娇娇抱不平,她还毁了我的衣裳呢!父亲您凭什么要我对她道歉?”
江止倔犟,江远兴也无可奈何,只在中间调和了两句。
经此一闹回到清梨院时,时辰已经不早了。
江锦安浑身疲乏的厉害,翠微烧好了热水伺候她沐浴。
江锦安泡在浴桶当中,轻轻阖着眼。
温热的水流从肩膀轻轻流下,翠微在一旁道:“姑娘今日辛苦了,好不容易作的画居然被二公子损毁,劳累姑娘再重新画一幅了。”
江锦安睁开眼,一双杏眸清亮亮的,像是盛满了璀璨的星子,如银河倾落在双眸之中。
她眼含笑意,声音俏皮:“傻翠微,那画本就是我随手涂鸦之作。我都多少年不曾画过《荣春图》了,自是要练笔的!”
“今日在宫中我叫江娇失了面子,依照江娇的脾气,自是要同我争论个不休的,现而今江止江析也在府中,这等事祖母从不会亲自出面,父亲事务又繁忙,不怎么过问儿女之间的事。”
“江娇能求的也不过三位兄长,江析性子温和江娇定是不会央求他,左不过就是江淮与江止,他二人急躁,定是得知江娇哭诉便会来兴师问罪,偏见我还作着画,定是又是一阵恼怒”
只是她原以为来的人会是江淮,毕竟祖母祖母最信任的是江淮。
江娇回府后定是先去雪松堂,祖母必会叫江淮去雪松堂中处理此事,却没曾想到,来的人是江止。
她沉吟片刻,对翠微道:“我记得过些时候府中要采买下人,到时候咱们院中的人都要换上一批。”
她这院里漏的跟筛子一样,前世她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江娇那里都是第一时间得知的,这一世为防止同前世一般受制于人,江锦安内院屋里从来只叫翠微一个人伺候,只是这样倒是劳累了翠微。
翠微点头:“姑娘说的是呢,外院那几个玩忽职守不是第一次了,咱们这前院跟后院就跟两个毫不相干的院子似的,真不知道要她们有何用。”
只是要将院中人清走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上头有老太太压着,她们若不是犯了大错怕是也难办成。
浴桶中水温渐渐冷了,江锦安起身披了外衣在身上,水珠顺着姑娘白皙滑腻小腿滑落,隐在脚下地毯上不见了踪迹。
她擦拭完身上水渍,套了衣衫,也已经想出了法子来。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
偏房里几个女使还睡着,翠微便叫了推开了房门。
冷气冲进屋内,把几人冻的打了个哆嗦。
翠微叉着腰:“姑娘都到了入宫的时辰了,偏偏你们还睡着,是把主子奴婢都颠倒了不成?”
其中一位稍年长的女使探出头来,“翠微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伺候姑娘也是尽心的,咱们院中伺候的就这么几个人,你心中又不是没数,往日里不都是半个时辰后后起床的,你今日来这么早叫唤个什么劲儿?”
同翠微呛嘴的这人叫做雪梧,是先前时候江锦安立院时老太太送过来的人,后来江锦安院中裁减人手,雪梧从一等女使落为二等女使,管着外院的几个小丫头。
雪梧平日呼来喝去惯了,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自是要摆出架势来的。
翠微也不怕她,只指着院外满地荒败的落叶道:“姑娘心肠好,平日里纵着你们,倒是叫你们摆起主子款儿了,一个个的懒骨头,还不赶紧起来把院子扫了!”
雪梧涨的面色通红:“你不过是个贴身女使,仗着是姑娘身边长起来的还同我争执了?我从前可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老太太都不曾这样责骂过我,姑娘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狗叫起来了?”
“她说不得你,我还说不得了?”江锦安从院外进来,清冷的眸子如利刃扫过榻上众人,众人吓得瑟缩起来,慌忙穿着衣服,只有雪梧不肯动弹。
有小女使拉了拉雪梧,被雪梧一巴掌甩出去,雪梧低着头,脖子却梗着:“姑娘若是嫌弃我们伺候的不好,大可以明面里同我们几个讲,何必让翠微妹妹来这里责骂我们一通?”
“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谁也说不着谁!”
雪梧不是不知道江锦安的脾气,只是江锦安从前敬着她是老太太院里出来的,一直不曾说过什么重话,雪梧便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胆大到同江锦安争论起来。
岂料下一刻江锦安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色,雪梧被打懵了,泪唰的就落了下来:“姑娘你”
“如何?”江锦安望着她,眼神凉薄:“我看翠微说的还真对,你是真忘了自己的出身了,今日打你这巴掌就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若是往后再犯,便不止是一巴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