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娘一时语塞，划拉了一口饭进了肚子里。
“还好，我们家和和睦睦的，对吧，妈。”王科宝赶紧补了一句。
大妹也赶紧说道：“就是就是，我们家好。”
陈素娘的脸色稍霁，王建设又开口了，“县里引进了一套做罐头的设备，这些日子也要招人。”
“是北门那个厂吗？”王科宝问道。
“就在那，从外地找了个师傅，在调试，听说外省好几个罐头厂能出口了，这可是创外汇的好事情……”
王科宝一边吃饭一边想，这事情悬，出口哪有这么容易的，况且无城县这个小地方，走水运倒是一条好路，但是当地没有大的港口，也没重视交通这一块发展，酒香也怕巷子深。
“爸，啥叫创外汇？”大妹问道。
“就是把东西卖给外国人，外国人把外国的钱给我们……”
大妹点点头，“就是电视上的那些洋人。”
这里是内陆城市，小城里的人，大多数都没见过外国人。
省城的国宾馆，倒是有外国友人，加上省城的几个大学，偶尔也会有些国际学术交流，但都不多。
“外汇券可是好东西，可以在友谊宾馆、一些大的百货公司里买到很多洋货。”王科宝扒拉了一大口饭后说道。
“这你哪儿听说的。”这种事情其实王建设也不懂，他那会儿在省城读大专的时候，还没改革开放呢。
“我们班有个插班生，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外汇券买的，质量、款式都是国内没有的。”
“你可别学现在有些年轻人，说什么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王建设沉着脸教育道。
“嘿，这天上的月亮就一个，哪有区别，放心吧爸，咱国家现在是起步阶段，迟早会反超的，咱来一个弯道超车……”王科宝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王建设也笑了笑，“弯道超车，这词说得不错，改天我跟你妈也学骑车，你妈这上班路上也太远了。”
“一大把年纪了，怕是学不会。”陈素娘语气有些犹豫，听起来反倒是有些心动的样子。
“妈你才40几岁，不是正当年嘛！礼拜天你在家，我教你，保证学得会。”王科宝信誓旦旦地说道。
“哥可会教了，妈，你看我都会骑了，你铁定也行。”大妹说道。
陈素娘看了看王科宝，又看了看大妹，“那……我试试。”
王建设的提议是他跟陈素娘都学，没想到一家大小都关注陈素娘了，没人搭理他，他轻咳了一声，“礼拜天，我也不上班。”
王科宝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王建设：……
陈素娘招呼道：“快点吃，一会儿我还要去找赵姨谈点事情。”
墙角的风扇呼呼地吹着风，室内昏暗的钨丝灯轻轻拂动，将光影晕染地如同陈年旧画。
小妹最先放下碗筷，“我跟小云说好了，要去捉萤火虫，妈，有没有玻璃瓶啊？”
“上回你丁宇哥不是给你喝了汽水吗，那瓶子洗过了，用它吧。”
“好耶，我这就去拿。”
小妹哧溜一下跳下椅子，快步走到五斗橱旁，翻找了起来。
等吃过饭，王科宝把家里的凉床给抬了出去，此刻巷子口的空地上，已经放了好几张凉床了。
几个关系好的，已经扇着蒲扇在互相聊天。
地上蹲着几个小孩，在玩泥巴，做好了一个泥窝窝，就哈一口气，问道：“响不响？”
“响。”另外几个孩子喊道。
那小孩就用力把泥窝窝往地上一摔，泥窝窝中间炸开一道口，发出一声“啪”的声音，就开心喊道：“是响炮。”
王科宝放好凉床，王建设也缓步走了出来，边走边扇着蒲扇，遇到相熟的邻居就打声招呼。
王科宝四下看了看，像他这般大小的少年在场的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