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真的是人工智能生成的文档？”一直默不作声的梁睿宇惊叹地问。
李墨曜眨眨眼，给出一个自信且肯定的答案。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训练模型的？”
人工智能需要训练，这是众所周知的，若说这样一篇文档没有经过几十上百次的训练是绝对难以生成的。当下的人工智能还很脆弱，即无法超出场景或语境理解行为，在关键时刻还无法预测其行为。这也是为什么主流科学界一直有一种说法，就是“不能把最后一把钥匙交给人工智能。”
试想真如《流浪地球》般做出杀死全体船员那般决定的人工智能出现的话，谁敢用？
虽然人工智能仍然是主流科学界最大的宠儿，但这些不确定性决定了当下社会里，它最大的作用还是一种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大玩具。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李墨曜一开始给妙妙下命令的时候，对方才会出现非常一致的不屑一顾的表情，直到……
“当前主流的人工智能依然是依靠大数据喂养，人工训练才能完成基础工作，但在未来，当高级人工智能出现之后，现在所做的一切就会像智能手机淘汰传统的功能型手机一样。”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因为这话并不是李墨曜讲的，而是来自于会议室内的扩音器。
“谁？谁在说话？”
梁睿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下一秒他就明白了是谁在对他说话，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大屏幕，语气里甚至带着颤巍巍的声音问道：“是你？你在和我说话？”
扩音器里传来很美妙的女性声音礼貌地说道：“对不起私下里打断了您的话，但我想有必要让您对未来科技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也就是认识您的合作伙伴。”
王达飞“嚯”地一下站起来，严厉地说：“不可能！亏得我们一开始还相信你们，居然用这种小孩子的玩具来骗我们！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就是冲着我智飞的股权来的！”
全场沉默，李墨曜也没想解释什么，扩音器里也仅仅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等等！”
是梁睿宇，从事技术的理工男多少还是看出了点儿门道，他仅仅是再一次试图证明自己的猜想，问道：“如果你真的是所谓的高级人工智能，那么你对我们智飞的产品怎么看？”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很直率地说：“这话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但如果是我就不会搞evtol这种东西。”
“为什么？”
“很显然，目前主流宣传界面对evtol和低空经济前景的预测出了逻辑上的错误，evtol即不可能取代传统的飞行器，也不可能更大规模的应用于当下的城市交通，最多只能在跨城和特殊场景实现应用，资本市场依然对evtol和低空经济持慎重态度，国内的商业环境也决定了更大规模的应用开发不会很快开始，如果把现有精力投入到其它领域或许可以取得更大的商业效果。当然，这一切是基于贵公司的现状进行分析的。”
“胡扯……”王达飞愤愤地吐槽道。
梁睿宇却仿佛没听见王达飞的吐槽一般，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还给出那样一份合作前景方案？”
李墨曜有点用明白梁睿宇的用意了，对方用尽量准确的词汇来测试和他说话的究竟是人工智能还是麦克后面藏着一个大活人，他不动声音，给岳扬递了一个瞧好戏的眼神，岳扬只得强忍着耐下性子继续看着眼前的场景。
“有句诚语叫‘南辕北辙’，贵公司目前的行为虽然说不上是南辕北辙，但事倍功半总还是贴切的，就是用了百分之百的力却只能取得百分之五十的效果，但如果你们只想要这50％也不是做不到，既然你们想做到，那我就给出一个尽可能做好的方案。”
这下连李鹤云也憋不住了：“你是说我们做了一件费大力气却只能拿到最小结果的事？”
如果那台精密的机器人在场的话，一定会给出含笑点头的回应，当下的沉默却让李鹤云想到了什么，他又说道：“既然你说你是人工智能，那么请你换个声音。”
“好的，如你所愿。”
机器居然瞬间换了个男声。
“对不起请继续用女声。”
“这样好吗？”
“……”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种转换根本就是无缝对接，为了让这些人信服，妙妙不仅用了多种声音，还用英文、法文、德文，甚至多种方言开始像叙述，这次没人再怀疑幕后的东西是什么了，因为没有哪家公司会事先安排好这么多配音就是为了做一个局，更何况工先锋的业内口碑一直不错，他们哪怕贪婪了些，但在商业领域贪婪本就是最容易得到原谅的事，更何况……
工先锋有贪婪的资本。
“让我们再想想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李鹤云一开始的气力已经不存在了，他甚至有些怅然若失，本来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在经验和精力的顶峰，但对他而言这场会议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跨进门时是一个时代，出来的时候已经进入另一个时代了。
王达飞仍然有些愤愤，但他也无言以对，离场的时候满眼都透着不甘，梁睿宇的眼眸深处已经充满了向往和羡慕。
“我们加个微信，有机会再去请教。”
这是梁睿宇真切表露出的渴望之情，李墨曜对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表示敬意的。
……
……
“你在搞什么！”
岳扬的怒火并非来自于这场谈判的本身，而是李墨曜背后的东西。
两人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曾几何时李墨曜喝过咖啡后就会一整天睡不着觉，但在沪上日久，咖啡因的作用越来越小，偶尔也成了某种依赖，哪怕这种依赖并不足为道。
李墨曜摆弄着手中的咖啡，他本可以用开玩笑的语气解释这一切，但他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岳扬……”李墨曜抬眼看着这个合作了多年的伙伴，虽是欲言又止，但凭借两个人之间的了解，岳扬也应该清楚，他现在想说的是一些严肃的东西。
岳扬抬着眼，望着眼前的人，熟悉并陌生着。
“你……是不是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