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说庄氏?”皇后摆画像的动作稍稍一停,像是认真在回忆什么,然后她就和皇帝说,“可能是一说起太子妃的胎,臣妾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说起来,这个庄氏还真是个有福气的,难得大哥儿和他媳妇都那样抬举她。”
采选进宫的都是美人,太子会喜欢哪个不奇怪,皇帝问:“太子妃也欣赏这个庄氏?”
“可不是么,”皇后笑着说,“昨儿提起来,太子妃还想给庄氏求个恩典,让她和沈氏一样,破格上册呢,还是大哥儿给拦住了,说是庄氏虽然可用,但也不能为她坏了规矩。”
“既是这样,看来这庄氏并非楚氏之流了,就怕日后会被养大了心,太子妃性子软,你是她的母后,费心帮她看着些吧,”皇帝稍一沉吟,暂且把这事放到旁边,视线落到案几上面的那些画像。
他问皇后:“这些就是进了终选的淑媛?里面是有个凤阳府选来的……姓窦?”
皇后已经知道柳惠妃好几次去琼华宫传一个姓窦的淑媛说话了。
皇帝一问,她就直接把那个窦氏淑媛的画像挑了出来,拿给皇帝看,“这就是凤阳府的窦姑娘,的确是个美人,她父亲是当地的一个举人,据说家风清正,这位窦姑娘也识字呢。”
虽然都是采选,但是相较给皇帝或者太子选妃嫔,给藩王还有皇子选妃就要简单的多了。
起码在识文断字方面就没有什么要求,住进琼华宫之后,淑媛们也就只是跟着女官们学宫规和女四书。
民年选来的姑娘不识字很正常,女官们也不用费心思去教她们认字,就站在前面拿着宫规和女四书读,她们读一句,淑媛们也跟着读一句,这样读个几日,就开始考核她们的记诵情况。
要是有记不住的,就会被女官们认为是资质愚钝,既然都资质愚钝了,那肯定就不够格嫁进皇室,直接送出宫遣返归家就行,免的生出愚昧不堪的皇嗣,使天家蒙羞。
总的来说,不管是选人的、还是被选的,都轻松的很。
其实这次要不是柳惠妃想方设法的劝皇上多把这些淑媛留几日,好让女官们仔细观察她们的品行,那终选的日子这会儿都该定准了。
之前晋王大婚的时候,由于采选就是在京畿范围内进行的,从花鸟使奉旨去民间选人,到帝后和端妃阅看各淑媛,满打满算也就才用了两个月。
这次虽然是从南直隶选人,但那边距京师也算不上多远,淑媛们住进琼华宫习礼也有些日子了,对于择选王妃或是皇子妃而言,也尽够了。
皇帝听皇后这么一说,再往凤阳府窦氏的画像一看:是个美人不假,但在这届淑媛中,单论相貌,窦氏那绝对算不上是冠绝群芳。
皇帝稍稍一想,大概也就明白惠妃为什么会这么想让窦氏来当这个绍王妃了。
他问皇后:“窦氏的学问,是这届淑媛里面最好的吧?”
皇后点头说:“窦姑娘本便识字,人又聪慧,听女官们说,她女四书之前就背的熟,宫规也是一学就会。”
皇帝又看了看别的画像,点了几幅容貌极佳的跟皇后说:“朕看这几个人也不错,皇后多关注些,要是品行没有问题,老四他们几个的正妃,就从这里面选吧。”
皇后顺着皇帝指的几幅画像去看,马上就明白了。
皇上打算遂了惠妃的意,可既然学问最好的指给了绍王,那另外两个皇子的正妃,自然就要从相貌最好的里面选了。
柳惠妃人挑的好,没真选个样样拔尖的,给皇上出难题。
可是绍王这个当儿子的,火候修炼的还不够,看事情不如他母妃透,八成看不上窦氏,还真是要浪费柳惠妃的这番苦心了。
皇后不打算管这桩闲事。
她跟皇帝说:“臣妾知道了,回头就召这几个姑娘来坤宁宫说话。”
皇帝点了点头,“原本是想让太子妃跟着你一起看的,但她眼看着就要生了,实在是不方便,这次就算了吧,叫她安心生产,等采选的日子定下,让端妃和惠妃随我们去琼华宫阅看。”
皇后应声称是,皇帝满意的走出了坤宁宫。
因为太子妃不曾参与这次的采选,东宫嫔妃们对采选的消息知道的也很少,大概就是知道又有人像前年时候的她们似的,被花鸟使在册子上面勾了个名,收到了天家不容拒绝的车马费,在规定时间内,被家人送到京师了。
宋妙容拿着她亲自绣的扇子来贺庄韫兰晋升,还和她说笑呢,“也不知道这次是去哪儿选的人,不会跟我们那次一样吧,真想去看看有没有跟我一个地方的人,要能遇到个和我们家有旧的,还能问问情况呢。”
两个嫔妃自从迈进宫门,就彻底跟宫外没了联系,现在对自家的情况,全部都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庄韫兰一边跟宋妙容说话,一边看她送给自己的扇子。
六面扇子全部都是花瓣形的团扇,只是绢纱的颜色不一样,上面绣的图案也不一样。
仔细一看,跟上次宋妙容帮她绣的那几只香囊正好搭的上。
庄韫兰今天还佩着一只呢,是湖水蓝色、绣玉兰花式样的,只不过里面塞的不是她们那天摘的花——
从太子那儿得了更好的花之后,庄韫兰没好意思藏私,狠狠心揪了好几朵贵的要死的花,晒干了给自己和宋妙容填香囊用。
反正按侍弄花草的宫女的说法,那花枝剪掉之后还能再长。
而且填香囊的时候用的都是已经晒干了的花瓣,除了香味比她们从花园摘的花更雅致好闻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单从外表也看不出她搞了个“偷龙转凤”,庄韫兰不用担心此举有卖弄恩宠的嫌疑。
最后她们对香囊的成品都很满意。
庄韫兰这次也没跟宋妙容客气,直接就从那六面扇子里面选了一柄跟她今天佩的香囊颜色、式样相似的,有模有样的拿在手中摇了几下,然后站起身给宋妙容看她这一身的打扮。
宋妙容伸手拽她,有点无奈的说:“你这都是太子婕妤了,怎么还像从前似的,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你。”
庄韫兰顺势坐回她身边,挨着宋妙容笑,“这哪儿来的什么别人啊,向选侍还在后面禁足呢,我什么样儿你没见过?你要想笑我,也不差这一样,我就当是搏美人一乐了,倒还是我赚了呢。”
宋妙容没忍住,笑歪在庄韫兰身上。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庄韫兰还是像之前一样,一路把宋妙容送出承华殿。
分别之后,喜鹊跟在宋妙容身后看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没忍住问:“主子您怎么不跟庄主子提一嘴衣裳的事儿呢,庄主子现在正风光,又帮着太子妃娘娘管宫,跟尚服局那边,说不定也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