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端坐在屋内的一张木桌前,缓缓解下缠绕在手腕上的布条。
当布条滑落时,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道长短各异、深浅不一的狰狞疤痕。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一把锋利小刀,以极快的速度在自己的手腕处轻轻一划。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汩汩流出,迅速流入一个土黄色罐子之中。
不一会儿功夫,罐子里便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虫子正在争先恐后地蠕动爬行。
“进去吧!”仡濮明矅口中一声轻喝。
一条通体银白色的细小蛇身蜿蜒而出,灵活地钻进了那个土罐中。
待小蛇完全进入罐内后,仡濮明矅从旁边的布袋中抓出一些药粉,随意洒在了手腕的伤口处。
他再次将布条缠绕在受伤的部位,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仡濮明矅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土罐,他凝视着罐中的动静,嘴里喃喃自语道:
“也不晓得他现在咋个样了。”
“再过几天就可以出发了,这次我要多带点值钱的东西傍身才得行。”
他环顾四周,眉头紧皱。
钱到用时方恨少,家里没有一件真正值钱的东西。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狡黠一笑。
“我没得钱,但是教主有钱啊!”
再次踏入这片中原大地,仡濮明曜可是下足了功夫。
绝不能再如上次那般走到哪,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挑选了一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中原人衣物,然后将特制药水滴入眼中,那样灰蓝色的眼睛就能短时间内变成黑色。
如此一来,想必就不会太过引人注目了吧。
“好紧啊…”
他坐在骡子背上,忍不住伸手拉扯起自己的衣领,感觉浑身难受。
层层叠叠的衣服穿在身上,不仅让他感到闷热,而且在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格外笨拙。
这一路的奔波跋涉中,仡濮明曜耳闻目睹了许多有关李相夷的种种传闻逸事。
听闻大约十年之前,那位名震江湖的李相夷曾与金鸳盟盟主笛飞声在东海之上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最终两人双双消失在了那万顷碧波深处。
笛飞声是否命丧东海,仡濮明曜无从知晓,但李相夷定然还活着。
不然他也不会来了。
在蛊虫的引领下,也算有了个大致的方向。
只要一路追寻下去,迟早都会找到李相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他微微弯下腰来,抚摸着身下那头骡子的脑袋。
悬挂于其腰间的黑色铃铛也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尽管这铃铛来回摆动不止,可却并未发出哪怕半点儿声响。
“与他分开至今已有十多年了,不晓得他还记得我不?”
紧接着,又像自我安慰般自答道:
“哼,我管他记不记得,先找到再说。”
“我救了他的命,他必须还给我一个人。”
骡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仰头打出一声响亮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