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的字确实进步很大。”
……
孔麟元见状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笑来。
这一幕落在宴席间的尹罗罗眼里,她微微翘了翘唇角,仿佛一只伏在岸边准备捞鱼的猫儿,看见一条肥美的鱼儿朝自己缓缓游来。
时机已然成熟了。
—
孔府热闹了整整一日,直至日薄西山之际,停在孔府门前的马车才渐渐离开。
宴席上酒气浓郁得熏人,人却散去大半。
老寿星孔老夫人早就熬不住,回自己院子休息去了,孔府的老爷公子也都去忙自己的公务,至于女眷大都准备去收尾寿宴的一应事宜。
孔麟元也仍旧坐在席间,和几个狐朋狗友有一搭没一搭地饮酒,心绪瞧着不佳。
而他养的那些打手下属也混在宴席间喝酒吃肉。
陆君之饮了不少的酒,此时已有些醺醺,正准备离席回府
却被孔麟元叫住了。
“子慎,过来陪我喝一杯。”
这还是留心园后他头一次主动说话。
陆君之犹豫了瞬。
可拒绝孔麟元,又会惹恼了他……
只好迈步走过去,不等他走到身边,孔麟元就站起身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另一只手左摇右摆地举起灌满酒液的酒盅,大半酒液都洒在陆君之的肩头。
“子慎,你的字还是那般绝妙,我实在佩服。”
陆君之感受到肩头的湿润,蹙了蹙眉,但他一方面有些头晕脑胀,另一方面顾忌孔麟元,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习惯性地谦虚,“麟元你过誉了。”
但孔麟元下一瞬,就强行将那酒盅中的酒灌入他嘴里。
陆君之猝不及防之下,被酒水猛地呛到,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脸都憋得通红如猪肝。
“哪里是过誉,从前庆老夫子就当众夸过,说你是他教过的书法最绝的学生,将来必定胜过他。”
孔麟元紧紧搂着陆君之的脖颈,醉意醺醺地笑道,“那个老头子也没说错,在潞州,论书法能有几人胜过你?!”
陆君之勉强恭维了他一句,“孔兄……今日你的书法也大有进益。”
孔麟元却不管他,自顾自继续道:“我在春香楼有个伴儿,绮翠姑娘,她也仰慕你许久,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狐朋狗友们闻言纷纷嘘声,鼓噪拍桌,起哄起来。
绮翠可是春香楼的头牌花魁。
陆君之听见绮翠这个名字,心里却有些抵触。
他素来自矜身份,往日素来不沾这种身份低贱,身子脏污的女子。
孔麟元从怀中掏出一方水红鸳鸯绣帕,放到鼻尖轻嗅了嗅,“这是绮翠的绣帕,我想请你帮我在这绣帕上提几个字。”
然后不等陆君之反应,反手将绣帕拍在他脸上。
绮翠的水红鸳鸯绣帕就这么挂在陆君之的脸上。
围观的狐朋狗友们登时起哄得更厉害了。
像陆君之这样的读书人,不论私下如何败坏,面上都一个比一个会装正经,对秦楼楚馆避之唯恐不及,提起都生怕污了耳朵似的。
若是陆君之真能在绮翠姑娘的绣帕上提了字,那他可就在文人士子圈子中颜面扫地了。
陆君之下意识嫌弃将那绣帕直接扯开,挥手甩在地上。
但甩掉绣帕后,他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