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相互扶持，荣辱与共，想必我这世子妹夫在二位长辈眼中已与自家子侄无异了吧？”
夏明嫣说这几句话时眼泪汪汪的，仿佛被她们之间的情义感动了。
实际上，她清楚，这二人虽然的确帮过端侯府，也的确未得到多少钱财上的回报，可其实她们三人是互助关系。
端侯府是个空壳子不假，可毕竟是侯府，这二人家里状况可比侯府惨多了，她们带人来保护端侯府，受到更多保护的反而是她们自己。
何姨母颔首：“我这外甥从小就知礼、好学，我对他比对自己亲生的儿子还要亲近几分。”
李姑母也道：“怎会不疼他？就是他生得这副模样，也招人疼。他这个人又特别的温和知礼，凡事有商有量的。说句冒犯的话，我都恨不得这是我的儿子。”
温和知礼，如果任何时候都这样的话，跟皮笑肉不笑也没多大区别了。
夏明嫣脸上露出认同的样子：“要不是如此，家父、家母也不会愿意把掌上明珠托付给他。姑母、姨母，擢选的事儿是家妹自作主张了。”
“只是既然涉及到世子妹夫，要不要应考，你们可有问过他的意思？”
“这……”李姑母和何姨母对视一眼，显然事发之后谁都没问过李玦的意思。
夏明嫣便道：“都说男主外、女主内，端侯府的中馈由侯夫人掌管，这外面的事想必都由世子掌管才对。”
“所谓出嫁从夫，夫丧从子，二位虽有自己的子女，可也将世子视作亲子，他又已成婚自立，理应听从他的意见才是。”
“我并非为家妹开脱，只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还惊动了相府的两位舅父，无论应不应承，都该去道声谢才行，好歹这是两位舅父的好意。”
既然她们用礼教规矩压人，那便该听家中主君和她们认下的便宜儿子的，怎能不问过李玦的意思。
此事夏明月如何并不是最重要的，楚家这些年并没有过分干预夏家的决定，可既然已经惊动了，就不能不顾及她们的意见。
既然李玦没表态，就让这两位长辈去逼他表态好了。
李玦不想跟自己的母亲闹起来，就拿夏明月做筏子，夏明月若是去了，定然只能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得她自己去跟何夫人闹。
倒不如换了两位长辈去，让李玦不得不答。
这二人如此爱用礼教压迫女子，夏明嫣就用她们口中的道理去把她们绕进去，让她们被自己的道理鼓舞去冲锋陷阵去好了。
她这么做不是在帮夏明月，她是要让夏明月更能看透李玦，聪明起来才能跟李玦纠缠得更深。
夏明月是真喜欢李玦，可是两世加起来，她也就是跟李玦有点儿青梅竹马的情愫，之后便是有那妻妾不如偷的刺激相处。
但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正经过过几天日子，甚至没有连续、长期地住在一起过。
她上辈子死了之后魂魄在元京徘徊了一阵子，知道夏明月没过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暴毙了，也没当几日王妃。
他们之间的故事被世人传颂，可到底茶米油盐、日常琐事和后宅缠斗才能让一段惊天动地的感情陷入平庸和缠磨。
她不怕夏明月聪明起来，一旦夏明月自己揭开了这层情爱上的面纱，只会觉得痴心错付，反而会跟李玦斗起来。
她就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最好能在一起一辈子。
何姨母有些不悦，这不是不信他们能代表李玦的意思么，不过别的倒是有些道理：
“华侯夫人说的是，即便我这外甥不去应选，也该谢过两位楚大人才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不过，您不了解我这外甥，他是最低调的，定是不会去应选的，况且我那妹妹也不愿意，我去跟我妹妹说一声，直接备了礼送过去解释清楚就是了。”
夏明嫣笑了笑，很是惊讶地道：“我这婚成得急，算算日子，回到元京不过一月左右，我便听宅子里的侍女、仆妇经常提起世子，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叫冠玉公子！郎君年少，平日里再低调、再收敛锋芒，也会忍不住想让人艳羡，被人赏识吧。”
“不过，这都是郎君们的事，我跟二位长辈一样只是一个内宅妇人，这些事还是交给世子妹夫自己决定吧。”
“我虽是小辈，但有句话不得不说。几位长辈疼爱世子，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在几位眼里，世子还是个孩子。”
“可他已经是顶门立户的男子了，甚至很快就要袭爵了，你们替他拿主意，是为了他好，可是万一他将来闹起脾气来……”
“那时候他可才是这侯府的主人啊，姑母，姨母，是不是这个道理？”
最后几字夏明嫣说得悠长曼妙，她说这些有违她刚刚装出的恭顺模样，只是她知道何姨母和李姑母都不会反驳。
孝道、礼教固然重要，从哪个角度来说李玦都不会不孝顺何夫人，甚至也不会轻易违逆她。
只是谁也不能否认，何夫人年纪已近五十，身上也开始有了病症，她一定活得不如李玦长。
这侯府早晚是要落在李玦手里的，而她们二位的子女还是需要李玦做靠山的，万一她们跟李玦有了龃龉，苦的就是她们的子女了。
夏明嫣以茶代酒向她们敬了过去，远处的夏明月都愣住了，这怎么还握手言和、把酒言欢了？
夏明月还没来得及把火儿撒到秋果身上，就听到夏明嫣叫她过去，她气冲冲地走过去，瞪着何姨母和李姑母。
没等夏明月再说出点儿什么惊人之语来，夏明嫣就将她拽了上来：“姑母和姨母想先问问世子的意思，这就要去了。”
李姑母瞪了夏明月一眼：“多跟你长姐学学，外面的事但凡做决定都要问过你的夫君，别自作主张。”
何夫人没说什么，跟夏明嫣告了辞，就跟着李姑母去藏书阁了。
夏明月指着她们的背影嚷嚷：“她们怎么对你这么客气？不对，你是不是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