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嫣觉得这回该差不多了,便道:“等这些都安排好,我也就安心了。”
说到底,夏明嫣重活一世她没有太多的期望,至少目前她还只想着揭穿李玦和夏明月的阴谋,别的她还真没想过。
要是华靖离真就在这儿折戟沉沙了,想靠她一个人去粉碎李玦的阴谋也就没了指望,她这辈子也就没了目标。
陪着他去了,或是在家庙里守一辈子似乎都无所谓了……虽然仔细想想,这样也挺可悲的。
想到这些夏明嫣难得伤感、感性了起来,她挺俏的鼻翼翕动了两下,声音里竟多了些哽咽,
“要是侯爷觉得这样还不行,要不然就先别治了,我也不再府里待着了,我亲自去找我舅父,尽快把他找回来……”
夏明嫣感到委屈,明明就是华靖离逼着她动的手,她中间把董氏搬出来反对都没用,现在犹豫的也是他。
万一他真出了事,还得她负责,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夏明嫣正难受着,一只略带凉意的大掌将她纤纤小手包裹起来,华靖离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傻姑娘,我自己的决定,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承担,逗你呢。如果我有个万一,御医会盖棺定论,说我亡于伤重不治,这院儿里不会有人说此事跟你有任何关系。”
“我也给你安排好了,我在彭州外有一处别院,我在那儿放了一些东西,还安排了人在那儿建一座道观。”
“若是我出事,你就去那里,就说去整理我的遗物,督建道观,之后在那儿为我守节。实际上,我在那儿安排了替身,还有足够的银钱,过上几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夏明嫣听得晕晕乎乎的,他为她想了这么多?这都是什么时候安排好的。
华靖离是在回元京的途中遇刺的,是在她进门之后醒转了才知道是她嫁过来的,而夏明月不懂医术,不可能给他治伤。
那么这些都是他几日之内为了她才安排下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坚持让她为他治伤。
夏明嫣吸着鼻子道:“别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其实不至于出这么大的危险,最多就是让你多躺几个月。”
她顿了顿,很怕听到不好的答案,但还是大着胆子试探道,“如果嫁进来的是夏明月,你治不好了……你会为她安排这么多吗?”
夏明嫣拿不准,上一世华靖离有没有给夏明月安排这些,还是说安排了,但被夏明月给作没了。
华靖离笑了:“想知道?先试了药,试完告诉你。”
夏明嫣没法子,她一到静心居就什么事儿都被他推着走,只能心里带着答案动手给他试药。
试药用的是吹蛊入鼻的法子,就是用少量蛊粉放在伤患鼻息处,由施药者轻吹入鼻。
刚开始的时候就那么三五颗粉沫,要是没有经验的人,这一吹都不知吹到哪里去了,还可能因为味道的刺激,鼻痒打了喷嚏。
夏明嫣之前在自己屋里练了许久,加上上辈子的经验,她做起来还算轻松。
第一遍试药,华靖离只感到微痒,算是过了第一关,紧接着加大药量,他的反应可想而知的越来越大。
脸色先是显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之后发白、发黄、发青,他极力忍耐着,仍然克制不住身上的颤抖。
夏明嫣一直把握着药量,从他的反应上判断之后的增减,什么是正常的反应,什么是异常的,又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异常,她都记录下来。
微量的蛊粉出现问题之后并不会产生太大的问题,可是当中引发的痛苦该有的都会有。
有几次夏明嫣自己都受不了了,想要停下来,都被华靖离叫住了。
之后曹葱白大概是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过来敲门,夏明嫣想去开门,也被他制止了。
华靖离忍着浑身上下的酸疼奇痒、淌着豆大的冷汗,压着声音道:
“别理他,他毛手毛脚的,进来打几个喷嚏,你就白折腾了。”
他极力忍耐,但为了让她放心,声音里刻意地透出一股子慵懒,说完还笑了一下。
夏明嫣反而更加紧张,试蛊就是要看这个人最多能承受多大的剂量,即便有很多时候有风险,也会很痛苦,只要这个人能挺过去,就得用最大的量。
夏明嫣的声音都在颤抖:“要是受不住,就跟我说,也不能太勉强。”
华靖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一手握着夏明嫣的一只胳膊,不管身上有多紧绷,这只手始终都是放松着的。
这一个时辰,简直比一年还长,到最后夏明嫣紧张得全身上下除了手不抖哪里都在抖,而华靖离和他身下的被褥都仿佛被水洗过了一样,这场煎熬才真正结束。
夏明嫣将解蛊用的药粉吹进华靖离的鼻息,整个屋子里充斥着两种蛊粉、多种药粉和汗水的味道,已经分不出究竟是什么味道。
停止的那一刹那,夏明嫣感觉到的不是华靖离要活过来了,是她自己活过来了。
不,这是一种重生,她真正重生的那一刻都没有感觉到的重生之感。
华靖离缓过气来,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夫人吐气如兰,实属真美人,我死不了,以后还有诸多岁月与夫人相伴,夫人缘何忧惧叹息?”
夏明嫣被他气笑了,想把他握住的手抽回来,又不知道是真的脱力了还是不愿,抽了两次都没有抽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侯爷还开玩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个时候身上是紧的,会很疼,要不我帮你按一按、捏一捏吧……”
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屋内门窗紧闭,他们都像是刚刚出浴一般。
夏明嫣根本顾不上想两个人没有圆房,这时候有肌肤之亲是不是合适,她只是舍不得他继续痛下去。
华靖离像是又被什么弄痛了一般,咬着牙问道:“现在可以沐浴更衣了么?”
夏明嫣傻乎乎地点头:“可以的,就是得用热一点的水,我配了汤药的。”
夏明嫣刚要扶他起来,先给他按一按腰和腿,华靖离却对着外面叫曹葱白进来:
“进来,死哪儿去了,还不进来服侍你家侯爷,什么事儿都劳动夫人,你胆儿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