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引起变化的原因，都可能是今生改变的开始。
华靖离听得格外认真，想从夏明嫣身上分出真假，可原本审视的目光一碰上她小鹿似的目光，就不自觉的变得柔和起来：
“夫人的意思是，夏二姑娘，原本就一心想要嫁给我那李义弟，先前与我定亲，是父母之命。后来是她自己坚定了心意，改了主意？”
“对，就是这样。”夏明嫣嘴上斩钉截铁，心里却有些慌了。
出嫁前，夏明嫣就在心里无数次地准备过如何应对他的盘问，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按理说，她夏明嫣虽与楚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可是夏、楚两家临嫁换人，理亏在先，至少暂时不会因为她跟夏明月出身上的差距，就疏远了和钩翊侯府的关系。
华靖离和夏明月也没有旧情，至少眼下，不论她和夏明月哪一个嫁给了他，意义都是一样的。
他要追究原因，也该等些日子，至少要应该等到他的伤再好一些，怎会如此着急追究？
夏明月的转变的确很突然，可是她总不能告诉他，她们姐妹两个都重生了吧？
华靖离是什么人，那是坐镇千军万马，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只一个眼神儿就看出了她的心虚。
往日里面对若是旁人，他的目光定会锐利如刀，可这一刻却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她从前没有坚持？我那义弟听说她定给了我，也没有去你们府上分辩？”
夏明嫣的脑子此刻正在飞速转动，她尽量站在夏明月的角度，去设想夏明月在她这套说辞里会怎么做：
“李世子有没有来过，妾身不清楚。二妹妹么，她当然坚持过，只是一开始没有那么坚持。可是后来，她见了几个闺中密友，之后就改了主意。”
“妾身听下人说，那几人走了之后，二妹妹就开始嫉妒妾身可以嫁给她的心仪之人，气得觉都睡不着，这才改了主意，非君不嫁。”
闺中姐妹的闲话家常随时都有可能变成闲言碎语的相互攻讦，何况几个人凑在一起说的话，想追究究竟是谁的话起了作用，是很难的。
道理是说的通的，若非重生，华靖离也就信了。
只是上辈子夏明月能那么坚定地留在华家，绝不是一点争风吃醋的心思就能改了主意的。
要么是夏明月骗了夏明嫣，甚至连带着夏家人也一块儿骗了，要么就是夏明嫣隐瞒了当中一些原因。
华靖离不动声色地道：“那……夫人突然被换嫁，可会不舍我那义弟？我是说，你们毕竟是定过亲的，就不会有一点不舍？”
“我那义弟可是元京的冠玉公子，夏二姑娘会不舍，夫人就一点儿不会？”
华靖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样子不像是在审案，倒像是一个妒夫！
夏明嫣觉得自己看错了，她这辈子长大以后都没有见过华靖离，他怎么好像很介意她会想着李玦似的。
不对，华靖离这样的人，身上很可能背负着沉重的道德枷锁，他这么问纯粹就是不想夺人之妻！
如果她对李玦也有情谊，他或许会觉得自己欠了李玦的……他要不是这么想的，上辈子如何会被李玦如此欺辱。
可是李玦是个什么东西？上辈子她嫁给他不到一个月就看透了他这个人，后面会帮他筹谋、跟他互相扶持，那是因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那时只是一个贵妾，上有何夫人压着，中间有正室邓澜和另一个贵妾何雨萍应付，下面还有府中一堆心思各异的下人。
她若不跟李玦同舟共济，端侯府哪天沉了船，她就得跟着一块儿沉，更是没办法帮上那时已经风雨飘摇的夏家。
现在后面的事还没有发生，她对李玦是一点情谊都没有的，有的只是来自上辈子的憋屈和恨！
夏明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是因为见到了华靖离这个上辈子比自己更憋屈的受害者，没控制好就带入了上一世的情绪：
“李世子，什么冠玉公子，妾身不在乎，这次妾身从卢阳老家回来，甚至都没有见过他。既然二妹妹喜欢，让她嫁就是了。”
“如果不是有父母之命，之前妾身就根本不会跟他定亲，要是让妾身自己选，妾身一定愿意一开始就跟侯爷大英雄定亲！”
“要说李世子，呵呵，侯爷千万不必对他有所愧疚，更用不着觉得娶了妾身，就是夺人之妻。他从未把妾身当过未过门的妻子，定亲之后未曾登门。”
“妾身更是对他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只在二妹妹那里见过他一幅画像，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远不如侯爷在沙场上千锤百炼造就的气质、风度。”
她这时很顺当地给李玦上了一通眼药，“妾身说句不当讲的话，你这义弟就不是个厚道人，你在这儿担心夺人之妻，他可曾来看过你，可会觉得夺了你的妻子？”
要让华靖离不重蹈覆辙，就算不能让他立刻就看清李玦的真面目，跟李玦割袍断义、反目成仇，也得让他渐渐远离李玦。
依照上一世华靖离对李玦的照拂和包容，即便做到远离这一步，是很不容易的。
夏明嫣便决定从小事做起，甚至从一句话说起，她要让华靖离耳濡目染地对李玦心生厌恶，就得时不时地说一些李玦的不好。
而且她也没说错什么，夏明月身上有楚家的关系在，平心而论，娶夏明月的确可以得到更多。
夏明月原本已经定给华靖离了，现在却嫁给了李玦，二人花好月圆了，要是李玦心里真有华靖离这个义兄，换嫁之后至少要来探望一下。
如今除了请族亲送来了一份中规中矩、不咸不淡的婚仪贺礼，什么表示都没有，这人如此做派，一看就不是正人君子。
只是话一出口，夏明月还是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华靖离这时候应该还将李玦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的，听她这么说，会不会把她赶出去？
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服，万一华靖离就是昏了头要保他那要烂掉的手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