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在等待验血结果的时候,”安姩将纸鹤翅膀卡在空调出风口,“手抖得比我还厉害。”
“为什么比我还要害怕怀孕?”她用下巴抵住他的胳膊,仰头看他。
盛怀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蜷,座椅发出轻微的声响。
车载香氛新换的忍冬花香太甜,盖不住她袖口沾染的医院消毒水味。
他索性降下一点车窗,让夜风灌进来:“记得你艺考那天吗?”
安姩愣神的刹那,他已经倾身过来。
清冽冷香倏然笼罩的瞬间,她后腰抵上储物箱凸起的旋钮,盛怀安的手早已垫在那里:“下着冻雨,你在考场外脱了羽绒服热身。”
他喉结在她视线里滚动,“我看到那条监控视频时,当时就想,小姑娘对自己真狠,跟我当年为了晋升时一样拼命。”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安姩伸手揪住他松开的领带,“所以是怕我当不成首席?”
银灰色桑蚕丝在她掌心皱成一团鸢尾花的形状。
“是怕你午夜梦回时后悔。”他指尖划过她肘窝淡青的血管,那里还贴着止血棉,“怕你看着妊娠纹的时候,想起本该出现在腿上的淤青是谢幕时跃起的勋章。”
盛怀安忽然倾身用西装前襟裹住她:“我的小姑娘要跳上国家大剧院穹顶,怎么能被产房的无影灯困住?”
“可你不想要”尾音被他用食指按回唇间。
盛怀安掌心还留着消毒水味道:“等你谢幕花束多到抱不住的时候,等你飞累了的时候。”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或许我们可以讨论儿童房刷成克莱因蓝还是莫兰迪粉。”
车辆进行右转时,安姩忽然凑近他耳畔:“那我要是永远想飞呢?”
盛怀安就着这个姿势偏头吻了她一下,低笑混着夜风:“那我就把咱们家改成停机坪,只要你回头,我的港湾永远都在。”
路灯惊起夜鸟掠过车顶,安姩望着眼前人噙笑的眼眸,下巴抖得厉害,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小哭包?”盛怀安尾音卷着戏谑,指节却温柔地摩挲她发红的眼尾。
话音未落,怀里突然撞进温软的重量,女孩用尽全身力气箍住他的腰身,滚烫的泪水洇湿衬衫前襟。
“盛怀安……”她哽咽着将脸埋进他颈窝,字句被抽泣割得支离破碎。
“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你要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要等我变成小老太婆,还要给我摘玉兰花答应我现在就答应”
暗潮在西装布料下涌动,男人垂眸凝视着胸前颤抖的发旋。
向来冷厉的喉结轻轻滚动,深邃的眸色寸寸消融成暮春的湖水:“好。”
他低头吻住她潮湿的鬓角,带着融化春雪的温柔补上誓言:“那等我牙都掉光那天,你得推着轮椅带我看夕阳。”
他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背脊,忽然正色道:“但是待会儿到家,你该喝一碗山药小米粥。”
安姩在他颈窝用力点头,“没问题。”
七点四十五分的秋风卷着银杏扑进玄关,盛怀安半揽着安姩迈进家门时,陈姨正往青瓷碗里点枸杞。
砂锅盖揭开的刹那,白雾撞上水晶吊灯碎成金箔,把安姩眼睫上未干的泪珠映得透亮。
“书记电话来得巧,新米刚熬出油。”陈姨用棉布裹着砂锅耳。
盛怀安把西装搭在酸枝衣架上,衬衫袖口卷至肘间,露出腕表压着的淡青血管:“先去洗手,然后把衣服换了。”
“一起。”安姩拉着他头也不回往二楼走。
盛怀安翘着嘴角一副任由对方摆布的模样。
换好衣服下楼后,安姩正准备捧起碗,忽觉膝盖一暖,低头看见盛怀安单膝抵着柚木地板,正把艾草热敷包缠在她裤子外侧。
“秋风带煞,半月板受不得潮。”
山药粥腾起的热气里,他腕表搁在餐巾上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安姩舀起半勺粥又放下,瓷勺在碗底敲出清响:“怎么枸杞摆成五角星了?”
“这是书记画的摆盘示意图。”陈姨在厨房探着身子回应。
盛怀安若无其事地坐在她身旁,拿起勺子在粥面旋出金玉涡流。
安姩忽然凑到他耳边,“不错哦,很有创意。”
随即舀起一勺吹了三次,突然被截住手腕。
男人就着她手里的汤匙抿了半口,喉结滚动三下才开口:“比平时多炖了二十分钟。”
琉璃勺转个方向递回她唇边,“米油都熬出来了,喝够两碗才许洗澡。”
“噢……”
率先吃完的男人将空碗送回厨房。
安姩偷摸把半碗粥倒进绿萝盆的瞬间,盛怀安恰巧端着茶杯转出来。
他食指叩在花盆边沿,震得虎皮兰一颤:“看来得给植物也开个健脾方子。”
陈姨在厨房憋着笑剁蜜梨,案板声压不住餐厅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