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刮过她腕内侧,在她蜷起手指时突然扣住,拇指指腹来回摩挲她发烫的骨节。
细微电流顺着毛细血管窜上耳廓,惹得安姩总是转头看他。
他却云淡风轻垂眸啜饮着清茶,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唯有唇角压着抹未及消散的笑意。
安译川的目光掠过案头袅袅茶烟,落在盛怀安身上。
这个在宦海运筹帷幄的男人正端坐在圈椅里,眉宇间沉淀着超越年龄的从容。
指节分明的手掌虚拢着青瓷盏,连氤氲水汽都驯服在他周身三寸。
暮色漫过紫檀窗格,刚好洒落在盛怀安身后,为他镀上暖金,安译川眼底泛起欣慰的涟漪。
能将掌上明珠托付于这双坚实臂膀,悬着的心也能稳稳落下。
四位长辈在盛怀安的带动引导下聊得很是融洽,整个氛围都特别好。
冷祁连忽然朗笑出声,惊飞了窗外偷听的白头鹎。
他从身后的手提袋里摸出个绒布包,抖开竟是幅孩童抓周的绣像:“只只周岁时抓了玉雕舞伶和毛笔,她外婆偏要添上绸缎。”
泛黄的苏绣上,婴孩腕间赫然缠着截水红绸带,与安姩跳舞时缠绕在腕间的绸缎重叠在月光里。
安译川眼底倏然一亮。
但凡涉及安姩幼年时光的细枝末节,于他皆是弥足珍贵的记忆拼图,恨不能将每处空白悉数填补。
盛国昌认真端详道:“抓周礼上那柄玉雕舞伶果然应验了,小姩这才大二便被特招进舞剧院,这可不是单凭勤学苦练能得的。”
冷祁连唇角漾起矜持的弧度,青瓷盏中碧螺春的雾气氤氲了眉眼:“那孩子承袭了她父母的玲珑心窍,但凡经手之事,哪有不成器的道理。”
安姩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起一小块点心正要放入口中,手腕突然被温热覆盖上。
黎慧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小姩,听怀安说你平日里训练膝盖经常淤青红肿,我特意托老中医调的膏药,若见效我定期再送。”
安姩放下点心回握住她的手腕,“谢谢妈。”
盛怀安倚着檀木椅背,眼底浮起笑意。
“从前……”黎慧安忽然收声,翡翠镯子磕在红木桌上轻响,“有些事妈做错的地方太多……”话尾化作叹息散在茶香里。
安姩正要开口,盛怀安已捻着茶盏轻笑:“妈,您以后得加倍去爱护您的儿媳才是,我会监督您的。”
瓷盖与杯沿相碰,清越声响惊散了最后那缕涩意。
黎慧安开心地拍了拍安姩的手背。“妈一定做到!”
安姩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盛怀安轻笑着将点心喂到她唇边,“尝尝这边梅花酥。”
“我自己来”安姩耳尖泛红,话没说完就被酥皮堵住了唇。
桌布下她悄悄扯住男人的西装下摆,象牙白桌布上金线绣的牡丹跟着晃动。
点心入嘴后刚咀嚼两下,喉间突然涌上酸涩之意,安姩连忙捂住嘴。
动作幅度太大碰翻了青瓷茶杯,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呜咽。
一瞬间,屋内的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只只?”盛怀安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
他掌心还留着梅花酥的温度,此刻却迅速泛起冷汗。
木椅在地砖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半跪着去抚安姩后背的动作,惊得廊下挂着的红嘴绿鹦哥扑棱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