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扉页,16年《中国舞蹈报》的剪报边缘已经发脆,十四岁的她踮脚捧起荷花奖杯,马尾辫上系着褪色的红绸带。
“参演记录:16618 北舞附中毕业汇演《点绛唇》”
“备注:谢幕时耳坠脱落,弯腰拾取时长发扫过第三排座椅。”
她轻轻拉开书桌椅坐下,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16年6月18日,她确实在谢幕时弄丢了珍珠耳坠。
而第三排正中央空着的座位上,留着一柄黑底金纹的伞。
纸张簌簌翻动,18年巴黎国际舞蹈大赛的场刊被裁下她谢幕的侧影,空白处压着钢印的国宴菜单上,有人用朱笔批注:“杏仁酥糖过量,糖分摄入需控制”。
泪水晕开了19年的墨迹。
那是她韧带撕裂被迫休息的冬夜,那年她住校。
泛黄便签纸上抄着《黄帝内经》复健方剂,页脚盖着301医院康复科的特约专家章。
她想起那年总出现在门口的匿名药包,以及总务处“热心校友捐赠”的恒温泡脚桶。
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守望着她的一切,从小到大,那些毫无觉察的瞬间,都被他一一收藏,成为他最温柔的“秘密”。
最新一页还散发着松烟墨香,记录着她昨晚新改编的《越人歌》水袖技法。批注遒劲如刀:“建议参考福建梨园戏十八步科母,已联系省非遗中心寄送影音资料”。
敲门声响了三声时,门外传来陈姨的声音。
“太太,我给您切了一些水果。”
安姩擦了擦眼角,快速起身移步到门口,开门接过果盘,“谢谢陈姨。”
陈姨看见她泛红的眼尾,愣了愣,贴心问:“书房会不会太闷,您要不到庭院里坐着?今天外头凉爽。”
安姩抿唇笑了笑,“我一会儿下去,您也歇会儿吧。”
陈姨敛起担忧神色,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
合上书房门,将果盘放置在一旁,准备将笔记本放回原处时,突然从夹层掉出张泛黄的机票——15年3月17日帝都飞往昆明,与十三岁的她跟着老师前往滇西采风的航班完全重合。
记忆如暴雨倾泻。
那年春夜她在苗寨晒谷场跳舞,火把照亮竹楼里正在考察扶贫工作的侧影。
当时以为是县里哪个穿着行政夹克的男人,此刻在褪色照片里露出她熟悉的腕表。
眼泪再次滑落瞬间,安姩哭着笑了。
所以老师为什么会突然选她去采风,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润物无声。
他用他的方法,对她循循善诱,带她走出过往悲伤,童年的泥泞。
原来,他为她做过的事情,远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将东西放回原位,安姩擦掉眼泪,叉起一块水果放入嘴中,舌尖立刻被果糖浸泡,心头亦被填满。
……
暮色漫过长安街时,红旗国礼正碾过一地碎金,下午的会议开到六点才散,后座上的公文包还沾着水汽。
路过琉璃厂西街,盛怀安忽然让司机靠边。
楚瀚立刻回过头看他,“盛书记,您这是?”
“去里面看看。”盛怀安开门下车,径直走进一家老店。
原本打瞌睡的店员,突然看见大领导走了进来,以为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眼花后,当即跟触电般站直了身体。
保镖人员停在门口,楚瀚跟在身后。
“别紧张,我只是来取东西。”盛怀安看了店员一眼。
店员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