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查无所获,亦无妨,因为一旦事发,唯有斩首示众。
究竟贪官的顽石般坚硬,还是朝廷的利刃更为锋利?
圣上感到一丝疲惫,轻轻闭上双眼。
邓炜年岁虽轻,却展现出果断的气魄,可见朝堂之上,不可让老迈的大臣们把持一切。
年长者虽有能力,但往往缺乏锐意进取的激情。
于是,圣上的思绪从邓炜转向了那些敢于弹劾国舅的年轻官员。
其中四人已被派遣至外地,而魏奉晖与沈钧钰仍留在京城,不知近况如何?
“赢朔,沈钧钰和魏奉晖的现状如何?”圣上询问,语气平和,仍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状态。
赢公公深知陛下近日对权重老臣的不满,恭敬地回答:“陛下,魏大人闭门思过,深居简出。而沈大人则借口侍奉祖母,带着新婚妻子陪同靖安侯老夫人前往庄上修养。”
“实际上,沈大人以休养为名,正尝试种植从西市番商手中购得的异国种子。”
听到这,圣上略感惊讶,“这些种子有何独特之处?竟让才华横溢的探花郎屈尊亲耕?”
赢公公明白,在陛下心情不佳时,应当讲述陛下愿意聆听的内容。
“番商宣称,这些种子来自他们遥远的故土,产量极高,且具备良好的耐旱性。然而自从他们抵达西魏后,便未曾再食用这些作物,想来口感不如大米和白面。”
圣上轻抚长须,微眯着双眼,“沈钧钰真的亲自下田耕作了吗?”
赢公公回答:“确凿无疑,据说他亲自播种,耗时八日,耕作十亩良田。沈大人的新婚妻子晏菡茱始终陪伴左右,夫妻二人齐心协力,或许将成就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至今,沈大人与夫人不仅陪伴老夫人散步,锻炼身体,他们还每日亲自前往田间,细致观察作物的生长状况,记录下每一处细节。他们向老农请教耕作之道,并将这些宝贵经验逐一记录下来,以备后用。”
“哦?”皇帝自龙椅上缓缓起身,沉思片刻后踱步而行,“赢朔,即刻准备,朕欲离宫,微行察访。”
赢朔微微垂首,心中明了,皇上这是打算微服出巡,“遵旨,陛下。”
不久,一辆装饰素雅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沿着光滑的青石板路,径直朝向城门驰去。
靖安侯府的庄子近在咫尺,距离不过十里之遥。
车夫驾驭着马车,两侧各有两名骑马的侍卫随行,而沿途挑担的商贩和匆匆而过的行人中,不乏乔装打扮的伏剑司特工。
皇帝的出行,岂能如此简单?
前后左右,明哨暗卫,不下数百人暗中护卫。
马车在庄子边缘停下,皇帝一行人徒步踏入乡野。
他们直接来到沈钧钰精心培育的番麦种植地,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似乎忍不住想要亲手触摸这些异域的庄稼。
“且慢!”柳老汉饭后散步至此,见到这几位衣着不凡的人欲对主家的心血之作动手,立刻出言制止,“仅供观赏,切勿触碰,以免损伤了这些珍贵的作物。”
赢朔见状,严厉地斥责,“大胆!你可知道……”
“赢朔,退下。”皇帝立刻阻止,微服私访本就是隐秘之行,何必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来?
柳老汉虽然心有忐忑,但这里是靖安侯府的领地。
他心存侥幸,即便是在京城的高官显贵,也要给靖安侯府留几分薄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