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顶端的钟乳石滴着水珠，在火把映照下折射出幽蓝光泽。徐福门徒举着青铜灯盏的手微微发抖，豆大汗珠顺着山羊胡滚落：&34；此乃东海蛟龙骨！昨夜雷雨交加时自天而降——&34；
&34；放你娘的罗圈屁！&34；
粗粝喝骂声炸响，围观人群慌忙让开条道。墨家水工田樾肩扛牛皮工具箱大步走来，玄色短打被虬结的肌肉撑得紧绷，腰间铜制卡尺随着步伐叮当作响。铸铁靴头踹在&34；龙骨&34；上，金属相击的闷响惊得渔民老吴手中火把一晃。
田樾蹲下身，指腹抹过骨节衔接处的褐色胶质，突然揪住徐福门徒的衣襟把人拽到跟前：&34；云梦泽鳄胶掺朱砂，三个月前楚国水师采买过八十斤——&34；他喷着热气的鼻尖几乎抵上对方惨白的脸，&34；需要我报军需官名字？王贲将军上月刚砍了那厮的脑袋！&34；
渔民中爆发出哄笑。赤膊汉子二狗突然指着某处惊叫：&34；龙爪在动！&34；只见那五尺长的&34；龙爪&34；在火光照耀下缓缓收缩，鳞片缝隙渗出暗红液体，腥臭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34；就这？&34；田樾嗤笑着抽出腰间鹤嘴锄，寒光闪过便撬开鳞片。精钢机括暴露在众人眼前，齿轮间卡着的半截腐烂鱼头正往下滴着黏液。他甩掉鱼头，沾着黏液的手指戳向徐福门徒胸口：&34；拿喂海鸥的臭鱼烂虾装龙涎？你们方士骗人能不能用点新鲜货？&34；
徐福门徒突然暴起，袖中射出三支淬毒袖箭。田樾头也不回地挥动分水刺，精钢箭矢&34；叮叮叮&34；钉入岩壁，尾羽还在嗡嗡震颤。渔民们怒吼着按住挣扎的方士，老吴抡起船桨狠拍其膝窝：&34；狗日的还想害人！&34；
&34；惊动蛟龙魂魄要遭天谴啊！&34；徐福门徒的嘶喊在洞中回荡。
田樾抄起火把就往溶洞深处冲，铸铁靴底踏在湿滑石面上溅起火星。火光照亮岩壁的刹那，他瞳孔骤缩——二十余具&34；龙骨&34；呈北斗状排列，尾端铁链全部没入暗河。
&34；取矩尺来！&34；田樾暴喝声未落，二狗已捧着青铜矩尺冲上前。他沿着骨节纹路快速敲击，当第七声&34；铛&34；响传来时，突然发力掀开三寸厚的假骨。
腐木碎屑簌簌而落。藏在其中的楚国战船舵轮露出狰狞面目，青铜辐条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田樾用匕首刮下些粉末嗅了嗅，古铜色脖颈上青筋暴起：&34；人血混着鲸脂，至少是千料大舰的配件！&34；
暗河突然翻涌起浪花，某个庞然大物擦着岩壁掠过。田樾反手将火把掷向水面，火光中赫然映出半截折断的桅杆，缠满水草的楚字战旗正在缓缓下沉。
&34；老吴！分水刺！&34；他扯开衣襟露出精壮胸膛，墨家机关纹随着肌肉起伏宛如活物。两个渔民抬来丈二长的奇形兵刃，三棱刃口在幽暗中泛着蓝光。
徐福门徒突然挣脱束缚，袖中滑出淬毒匕首直刺田樾后心。老吴抡起鱼叉格挡，金铁交鸣声中，田樾踏着战船残骸跃入暗河。冰冷河水瞬间包裹全身，他眯着眼循铁链潜游，分水刺刃口割开水草时带起串串气泡。
河底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田樾古铜色的臂膀猛然发力，青铜板被硬生生从淤泥中拔出。当他扛着战利品跃上岸时，水珠顺着八块腹肌淌进腰带，在火把下折射出细碎金光。
&34；蛟龙？老子看是装神弄鬼的泥鳅！&34；青铜板重重砸在地上，暗流分布图纤毫毕现。围观渔民发出惊叹，二狗伸手想摸，被田樾一巴掌拍开：&34；当心淬毒！&34；
突然，他指尖顿在某处标记——三道细如发丝的划痕组成燕尾状，与周围铸造纹路浑然天成。记忆如闪电劈开脑海：去年追查漕运案时，雪姬那柄淬毒匕首刺破他肩头，刃口留下的正是这般纹路。
&34；田工！这铁链要断了！&34；老吴的惊呼炸响耳畔。田樾抄起分水刺劈向锁链，却在斩落的瞬间变了脸色——链环内侧赫然刻着蓟城工坊印记，而本该在此处的第三道防滑纹，竟与雪姬留在自己肩头的齿痕分毫不差。
暗河深处突然传来诡异的震动，青铜板上的星图标记逐一亮起幽蓝光芒。田樾猛然抬头，分水刺在掌心转出冷冽的弧光：&34；老吴带人封住洞口！这些铁链连着水底机关——&34；
话音未落，整座溶洞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具&34；龙骨&34；同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铁链绷直如弓弦。田樾古铜色的脸庞被幽蓝光芒分割成明暗两半，墨家机关纹在肌肤上诡异地游走。
&34；都退后！&34；他咬破指尖在分水刺刃口抹过，鲜血渗入三棱血槽时，刃口竟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二狗死死拽住想往前冲的老吴：&34；别给田工添乱！&34；
徐福门徒突然癫狂大笑：&34；墨家小子，今日便是你&34；话未说完，田樾甩出的分水刺已钉穿其袍角将人定在石壁上：&34；留着你狗命看戏！&34；
&34；墨家水工田樾在此！&34；暴喝声中，他如离弦之箭射向暗河中央。分水刺劈砍铁链的火星四溅，每一次斩击都带起肉眼可见的气浪。当第七根铁链断裂时，暗河突然掀起巨浪，青铜板上的星图竟投射在洞顶！
田樾凌空翻身避开拍来的浪头，湿透的短打紧贴肌肉轮廓。他借力蹬在岩壁上，分水刺精准刺入主链环核心机括。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二十具&34；龙骨&34；同时崩解，楚国战船残骸如巨兽尸骨般浮出水面。
&34；给爷掌灯！&34；随着田樾的吼声，三十支火把同时掷向暗河。跳动的火光中，无数刻着蓟城工坊印记的零件随波沉浮，其间混杂着半截燕尾状青铜残片——与雪姬匕首的缺口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