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草庐之中。
春日阳光照射在菜畦之中,将翠绿的嫩芽衬托得更加鲜活可爱。
石砌的水井边角生着青苔,一个白衣白发皮肤苍白的人,正弯腰去打捞井中水桶。
……他很瘦、瘦得几乎有些吓人。
打捞水桶的动作更是看着就让人暗自揪心,害怕他不小心将自己的手腕、胳膊给累折,或者干脆将那细瘦的腰一起折在井边上。
日光映照在他无神的眼瞳中,折射不出半点儿光采。
与周围的生机勃勃截然不同,这个人似乎快要死了……这样空洞的神态,分明是只有死人才会有的。
这个活动的死人费了很大功夫,才将水桶从井中捞出来,抱在怀里一步一挪地往田里走。
他要浇田。
他的手青筋毕露着,用着狠劲儿,才能将桶微微侧过来,将水均匀地浇在菜畦中……
“咚咚!”
忽而有声音传来。
白色的活死人一惊,手中的桶顿时掉落,砸在菜畦之中。
水流了一地。
又要再去捞一桶水了。
诸葛斐的思维空前缓慢,垂着湿漉漉的衣袖,盯着狼藉的地面,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做什么。
“主人有……丧……闭门……谢客。”
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哪怕用两块石头相互摩擦,产生的声音也比这动静要好听些。
门外的人安静下来。
诸葛斐慢吞吞地将水桶重新抱在怀里,一步一挪重新走到井边,将水桶丢到井里,盯着它缓缓沉下去,机械地准备把它捞上来。
“……大兄,是我。”
门外的人又开口,声音很熟悉。
诸葛斐不闻不问,空洞的眼睛依旧盯着水桶。
他似乎以为是幻听,也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早已回不来了。
门外的人似乎叹了口气,道了声“失礼”,而后……
“碰!”
“咔嚓——咣镪!”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狠狠掉在地上。
诸葛斐依旧无动于衷,空洞的眼睛盯着水桶,就好似那个已经快要装满水的桶子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一个温暖的手盖住了他的肩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一种熟悉的味道逐渐环绕在鼻腔。
“大兄,是我。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