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梁晶将全过程说完后，李子栋坐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他有几次都想把烟拿出来抽一根，但还是放了回去。
沉默过后，李子栋表情十分认真地问了梁晶一个问题。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梁晶表情微怔，有几次都想开口，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见她不说话，李子栋也没有强求，也没有拆穿她，只是道：“今天我带来了一个东西，我觉得，它可以帮你想起点内容来。”
说完，李子栋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了一个蓝皮日记本，正是冯兵那个日记本。
自从本子拿出来后，梁晶的心中就布满了愁云惨淡，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萦绕着。
“这是什么东西？”梁晶的心中慌乱不已。
李子栋低声道：“这是冯兵临死前给我的日记本，里面记载了不少东西呢……梁晶，你要不要看看？”
一听这是冯兵的遗物，梁晶的心脏不由狂跳不已。
她用惊骇的目光看着李子栋，她大概猜测到李子栋要说什么了。
“梁晶，这是我舅舅冯兵临死前留的东西，你敢对着这个日记本发誓，说你并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了吗？”李子栋咬牙问道。
那是他也无法接受的真相……
自从他察觉到梁晶异样开始，他就暗中调查了起来。
今天在得知了梁晶跟陈树民的事情之后，李子栋突然就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他不知道梁晶跟冯兵的死有没有直接关系，但绝对不可能完全没有关系就是了。
只是……
有些话，他还是要亲口听梁晶承认。
当听到李子栋说这种话的时候，梁晶刚才心里所有的惶恐与害怕，突然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与坦荡。
“子栋，对不起我骗了你。”
梁晶转头看向了李子栋，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李子栋大声斥责，痛骂一顿的准备。
“你上次问我陈树民跟马市长之间的关系，其实我知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陈树民算是马市长的白手套、马前卒，替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维护马市长在人前的形象。”
“冯兵的死，跟他们两个人都脱不了关系，至于我……子栋，我不想再欺瞒你了，冯兵的死，其实也跟我有一些关系。”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件事情，但是亲口听到梁晶说出来，李子栋的心里还是狠狠地一揪动。
他握着蓝皮日记本的手陡然握紧，手臂青筋暴起，表情狰狞，十分骇人。
“说清楚。”李子栋咬牙切齿道。
梁晶重伤刚醒，身体还有些疲惫，说了这么一会的话，疲惫感从身体内部涌了上来。
她微微喘息了几声，努力吊起自己的精神，继续对李子栋说道：“子栋，其实有些事情，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李子栋的眼睛红的吓人，他道：“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冯兵是我舅舅，虽然是远亲，但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的现在，这份知遇之恩、提携之恩，塑造了现在的我。”
“结果，他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你让我怎么能视而不见，如果我连他的死都视而不见，那我还是人吗？”
梁晶微微点头，道：“是啊……他是你的恩人……”
她的视线静静地落在窗台的那盆绿植上，思想似乎神游了起来，她的声音好似从她的口中流淌而出，并非从她口中说出来。
“我可以把你舅舅的死的真相告诉你，但你……算了，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报仇呢？”
“当初你舅舅虽然是财政局的局长，但是他是陈树民的人，陈树民能是什么好东西，利用财政局的一些纰漏，敛了不少财，可以说，三年知县官，十万雪花银，毫不为过。”
“你舅舅虽然想当清流，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他也丝毫没办法，只能和光同尘，但当时的他不知道的是，陈树民也不过是别人敛财的工具。”
“那时候市里财政出现了问题，马市长为了不牵连自己，就把问题往下转移，挪用了县财政局一大笔资金，后来那笔资金迟迟换不上，而且短期内也不可能还上……”
“那时候好死不死，正好赶上上面要下来巡查，马市长为了混过这一关，就给了陈树民一些暗示，只要你舅舅冯兵死了，再把中间的一系列资料销毁，到时候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你舅舅身上，他们就能脱身了。”
“当时我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他们甚至还想拉我入伙，可我不愿意招惹他们，更不愿意让自己心中有愧疚，就找借口拒绝了，那段时间我谎称生病一直在家……直到，我听到了冯兵死了的消息……”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梁晶的肋骨隐隐作痛，她轻而慢地缓了一口气，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给了她一丝安全感，但李子栋的眼神却又将她的灵魂带到了更高的悬崖边，似乎下一秒她的灵魂就要坠崖而亡了。
“子栋，我发誓，这件事情我只是知情，并没有参与……如果当初的我知道现在，我一定……”
说到这里，梁晶的声音哑然，就算当时她知道会有现在的局面，她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她真能做出来为了李子栋对抗马市长和陈树民的行为吗？
当时的她，身为一县之长，真的能做到吗？
梁晶沉默了，她骗过李子栋，所以不愿意再继续骗他了。
李子栋咬牙切齿道：“我真谢谢你没有说出来，如果你再回去当时，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否则，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断绝一切关系。”
梁晶怔怔地望着他，内心被愧疚充盈着，回想起一路做的这些事情，她以为自己能问心无愧。
可……
面对着李子栋痛苦的神情，她终究还是不能啊。
许久之后，梁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望着李子栋那张阴晴不定的脸，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子栋，你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你还会选择跟我站在一起吗？”
“还是，你会将我当成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