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马军就悄悄起床了,他悄悄地从床下够出收拾好的背包,悄悄地就往外摸去。
一个屋的人似乎都在睡着。
摸到门口时,马军郑重其事地往这间住了不到一年的宿舍又看了一眼,他突然发现,全班的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马军露出了温馨的笑容,无声地向他们挥挥手,就出门了。
各班要走的兵都在各宿舍门前的走廊上等待着,直到洪兴国和高诚从指导员宿舍里轻手轻脚地出来,两人看了他们一眼,悄悄地向外边走去。
七连的兵已经很默契了,一个个地跟在后边。
洪兴国从连旗下经过时,将背包倒手给高诚,珍而重之地对那旗敬礼。
随后,所有的人都在连旗下停住,然后,一个一个地敬礼。
这一切都是无声的。
一辆车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洪兴国带着他的兵,无声地爬上车后厢,车子慢慢地就开走了。
一切都很程式,与以往任何一次走人都不同,这次像是例行——因为这趟走得实在太多。
高诚一直低头站着,而其他人,包括洪兴国,直到走的时候也没再回过头。
高诚孤寂地站着。
屋里的人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看着你。
一片死寂。
突然之间,高诚觉得一股愤怒充斥他的内心。
这股子愤怒从天灵感钻了出来,全身开始抖动颤抖,逐渐的发出一声咆哮的怒吼。
杀!!!
今天是个阴天,于是所有人都在想着,为什么偏偏在阴天会弄出离别生死的惨状来。
他们也想不明白,这天底下也有大日头高照下,生离死别的哭喊声。
只是大多人觉得阴天看的多了罢了。
多吗?
今天就够多的了。
啪啪!
冰冷的触感让高诚缓缓抬起头,一滴雨落在了他的眉宇间。
逐渐的雨滴形成了一条长线,无数的长线开始勾勒出一扇透明的帘子。
雨,下大了。
高诚是伴随着起床号一起进来的,步子在空空落落的走廊里显得很重,一步一个湿淋淋的脚印,愤怒而无奈。
安静,在吹响起床号的时候七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安静。
高诚出奇的愤怒:“耳朵聋掉了吗?起床!”
尽管少去了三分之一,但三分之二的人跳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地震。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雨水淅沥下雨衣泛着乌亮的闪光,高诚和他短了一大截的部队站在雨地上。
军靴践踏着雨水,雨水在雨地里溅起湿蒙蒙的雾气,枪械装备在雨幕里泛着光。
没人发口令,七连在沉寂与靴声的轰鸣中完成着变队。
高诚沉默地看着,七连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少了三分之一,而是翻了个倍。
天天与连队食寝与共的高诚也感觉出一种威压。
队列静了下来,只有雨水淋浇的轻声。
“你们列位……”几十双看着他的眼睛,连目光都似乎凝固,动的只有雨水。
这让高诚几乎有点说不下去,“都很对得起七连的祖宗……老洪,你来说……”
他下意识地转了半个身子,然后想起那个人已经走了。
这让高诚沉默了几秒。
沉默是爆炸。
他的情绪,七连的愤怒,此刻在雨水中开始酝酿,开始汇聚。
逐渐的雷霆轰动,天地有惊雷。
轰!
高诚借着这道雷电发出怒吼,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携带者彻天响的咆哮。
“目标靶场!全速!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