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空气,突如死寂般安静。
杨仪的话音刚落,婉兮的身子微微一僵,原本轻柔按摩的手,也停顿了一瞬。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嘴角依然挂着那抹妩媚的笑意。
“杨大人,您这是在跟小女开玩笑嘛?”婉兮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小女不过是个流落他乡的可怜人,怎会与曹魏的间军司扯上关系呢?”
杨仪瞧着婉兮这副故作无辜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依然神色冷峻。
杨仪一开始就清楚这婉兮的身份。
他广智多疑,对任何接近自己的人,都会再三考量一二。
大争之世,虽英雄如过江之鲫,但背地里,各式各样的谋略狡诈也是暗流涌动。
所以,当杨仪知道酒肆里来了一个头牌歌姬,而且见到自己的第一天就主动凑上前时,就已经展开调查。
如今,这女人的底裤都被扒了出来。
今日,杨仪来这霞衣阁,一方面是拆穿这女人的身份,另一方面当然是……
“哦?是吗?莫非是我听信谗言,误会了姑娘?”杨仪默默打量着婉兮。
这女人到了这时候,居然还在惺惺作态,倒也真有几分胆量。
不过,自己只要将证据摆在眼前,她也再无狡辩的余地。
婉兮连连点头,而后楚楚可怜地说道:“大人,定是有人嫉妒大人对我这般好,所以故意说些让大人对我生分的话。”
杨仪嘴角扯出一抹莫测笑意:“哦?你也知道我对你很好?那你可曾真把自己当成过我的人?”
婉兮闻言,娇躯微微一震,旋即媚眼如丝,娇笑着贴了过来,柔声道:“那自是千真万确,大人每次过来对小女子都是豪掷千金,婉兮这心里眼里便只有大人您了。”
杨仪却陡然坐直了身子,冷笑一声,猛地从袖中掏出一沓密信,“啪”的一声,重重甩在地上。
刹那间,密信四散开来,其上的字迹在烛光下,显得那么清晰。
“过往数年,你暗中送往曹魏的密信,都在这里了,你看看,可有差错?!”
看到杨仪突然拿出的那些密信,婉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原本白皙柔软的双手,此刻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神之中,满是惊惶与绝望。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般,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杨仪缓缓起身,负手踱步,声音低沉道:“从你踏入这霞衣阁的第一日起,我便知你身份底细。”
婉兮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被绝望填满。
自己的身份已经彻底败露,一切伪装都已徒劳。
“不……不可能……”婉兮喃喃自语,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突然,她像是发了疯一般,猛地起身,准备冲向一旁放置茶具的案几,伸手去抓那玉石铸就的沉重酒壶,意图以死逃避惩罚。
“大人,我罪无可恕,唯有一死!”婉兮凄厉地哭喊着,声音满是绝望与悲凉。
像她这样的人,异国他乡,又被杨仪拆穿是间军司安插的内奸,若是落在蜀汉手里,就算不死,也会受尽折辱。
这一刻,她在心中幻想了无数次,也幻想了无数次自己身份暴露要做出的选择。
唯有自杀,方能一了百了。
与其活着遭受各种凌辱,不如自杀,也算是另一种解脱了。
杨仪身形一闪,迅速冲向婉兮。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把扣住婉兮的手腕,用力一扭,将她手中的酒壶夺下,扔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杨仪怒声喝道。
婉兮泪流满面,泪水肆意流淌在她那苍白的脸颊上,她挣扎着,声音凄厉:“大人,我罪孽深重,无颜苟活于世!与其受那无尽折磨,不如一死了之!”
杨仪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手上青筋暴起,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她道:“恕罪?你若此刻一死,你就再无恕罪的资格!而且,也会彻底害了你的家人!”
此话一出,原本情绪激动的婉兮,瞬间冷静下来。
她用稍带惶恐的眼神看向杨仪,似乎在询问原因。
眼看婉兮稍稍冷静片刻,杨仪冷笑一声,将其松开,随后转身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竹简,扔在她面前,冷冷道:“你以为你为间军司卖命,他们就会顾念你的忠心?看看这个吧!”
婉兮有些害怕地看了杨仪一眼,随后赶忙拿起竹简,缓缓展开。
目光刚一落在上面,看清上面的内容,婉兮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的眼睛瞪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绝望。
竹简上清晰记载着,她在间军司的上司被抓后,为求自保,将婉兮的身份和潜伏计划全盘托出,而且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怎会……怎会如此……”婉兮的声音仿佛从胸腔中挤出,带着无尽的悲戚。
她一直以为,自己虽为暗谍身不由己,但上面多少会念及她的付出。
可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之前的每一天,婉兮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这一刻,那些日子反倒成了她最大的嘲讽。
婉兮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而她却浑然不觉。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杨仪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你当真以为,你不惜生死,为了间军司卖命,他们就真能照顾你那留在曹魏的家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