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家里有钱有粮食,牛老双都时时告诫他们,要节约,珍惜粮食。如今家里败落了,更不用说了。
牛晓贵在湖边打理庄稼时,经常遇到一个老头子,老头子弓着腰,拄着拐杖,胡子很长,全白了,他在湖边溜达,步子出奇的慢。
牛晓贵离开家乡很多年,回到村里,也是经常在街上做生意,村里人变化很大,许多他都不认识。牛晓贵不认识这个老头子。但是老头子很客气,遇到就和牛晓贵打招呼,他说话也很慢,目光淡然澄净,又如秋水般深沉,俩人很聊得开。
夏天时,牛晓贵边拔地里的杂草,边和老头子聊天,老头子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后来,牛晓贵给老头子讲起自己以前在外边遭遇的事情,说到了在马戏团的事情,讲到了道士赵腾,无意中讲了修行的事情,又提到了寂寞,老头子听着觉得很有意思。后来又讲到了明山寺,讲到了老和尚和两只白熊的事情,牛晓贵问老头子:“大爷,我说的你信不信?”
老头子说:“我信,”
老头子又喃喃自语说:“老和尚很洒脱,能走出去,我就不能了。”
牛晓贵说:“大爷,你多大了,还想到外边闯?”
老头子说:“多大了,我忘了,反正不小了吧!”
老头子又可惜地说:“年轻时顾着家里的子女,一天到晚的忙啊忙的,现在想走出去,身体不允许!”
牛晓贵说:“你这样大年纪,应该在家里享福了,还出去干什么。”
老头子说:“谁说不是,可是人家不允许啊!”
牛晓贵吃惊地说:“你这样大,还有人逼吗?”
老头子叹气说:“不是人家逼我,是我逼我自己。”
两人说到天黑,老头子拄着拐杖慢慢地离开。牛晓贵在老人走后,总是才想起来问老人住在哪里,改天好登门拜访。
很长一段时间,牛晓贵没有在湖边遇到老头子。
秋天,牛晓贵在湖边收稻子,一个年轻人走到牛晓贵家的田地边,他和牛晓贵打招呼,牛晓贵不认识年轻人,年轻人说:“我爷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他走了。”
牛晓贵疑惑地问:“你爷是谁?”
年轻人:“你不记得了,那个驼背白胡子老头子。”
牛晓贵问:“他去哪里了?”
青年人说:“他说先去淮河看看,再去哪里,走一步算一步。”
牛晓贵问:“走水路啊!陆地上坐车也不错。”
青年人说:“一直在水呆着,走陆地不习惯。”
牛晓贵说:“你们是渔民吗?”
青年一滞说:“算是吧!祖祖辈辈生活在水里。”
牛晓贵说:“你爷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要和他唠嗑呢?”
青年说:“我爷说这里恐怕待不了,不打算回来了。”
青年站在田埂上,牛晓贵在田里割水稻,两人说了小半天,天快黑,青年温和地说:“我爷说你能说,果然能说。”
牛晓贵说:“主要我们能说的来。”
末了,青年告辞走了。等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湖边的芦苇荡里,牛晓贵一拍脑袋,恼怒地自言自语:“怎么又忘记问他家住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