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朕无碍,有你陆叔他们护着,贼人还伤不得朕。”
朱厚熜无所谓地摆摆手边说边从榻上站起,走到缓缓起身的朱载壡身边说道:
“来见朕不只是问安吧?有什么就说吧。”
朱载壡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父亲,开口问道:“父皇,儿臣听说夏阁老被抓进了诏狱?”
“不错,东厂奉朕的旨意追查御厨李良投毒谋逆的案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夏言。”
“这……父皇,夏阁老公忠体国,这其中是不是……”
朱厚熜伸出手打断了朱载壡后说道:“公忠体国,有人也称赞那罪臣孟庆、祁羽等人公忠体国,可他们真的公忠体国吗?”
朱厚熜拍了拍朱载壡的肩膀说道:“人,不能光看他们说什么,而是要看他们做什么,你以为的忠臣未必真的忠,你认为的奸臣也未必奸。”
朱载壡沉默片刻后说道:“父皇,即使夏阁老有嫌疑,按照朝廷法度也应该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直接打入诏狱只怕有所不妥,恐伤了父皇一世英名!”
“三法司?”
朱厚熜不屑地说道:“让英雄查英雄,让好汉查好汉,能查出什么?”
说完朱厚熜对朱载壡挥了挥手将其带到到精舍中的一处暗室说道:“汉宣帝曾言‘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儒教,用周政呼?”
“自从仁宗皇帝优待士人,宣宗皇帝提高了内阁阁臣官职、英宗土木堡之变导致武勋损失惨重、于谦以文官身份掌十二团营兵权。大明就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文贵武贱的路子。
后来,孝宗皇帝对于文官更是百般优待,如今的大明究竟是文官的大明,还是我朱家的大明?”
“父皇……”朱载壡满眼震惊地看着朱厚熜,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父皇会说出这么一段话。
朱厚熜顿了顿说道:“你以为朕不知道陶仲文谏言‘二龙不相见’是别有用心?”
“皇兄死得不明不白,朕通过‘大礼仪之争’方才从文官手中夺取一部分权力,然而朕看重的武定侯郭勋在诏狱之中死的不明不白。”
朱厚熜保持着一种疯狂的平静一字一句地教导着朱载壡不可能从书本上学到的内容。
朱载壡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这这……怎会如此,郭勋犯了死罪……”
“罪名定了吗?”
“三法司议了三次,就是死罪啊?”
“什么罪要议三次?”
“武定侯郭勋被下锦衣卫诏狱,诏狱是陆炳掌管的地方,锦衣卫根本没有给郭勋用刑,结果郭勋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诏狱之中。”
朱载壡张了张嘴,久久没有说出话来,最终陷入沉默。
朱厚熜也不理朱载壡能不能接受,继续说道:“他们之所以编出‘二龙不相见’的谎言,是担心朕再教出一个‘嘉靖’皇帝来,朕为了保护你只能妥协,而夏言等人的目的是要把你培养成第二个孝宗皇帝。”
作为太子,朱载壡自然了解孝宗时期发生的事情,虽然弘治一朝被文官称为盛世,但朱载壡自然知道这“盛世”有不少水分。
“父皇为何今日与我说这些辛秘?”朱载壡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今年已经十二岁,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告诉你了,朕当年登基之时也不过十四岁。”
朱厚熜平静地说道:“再者,朕修道有成,今后大明能呼风唤雨的人,就只有朕!
朕会给你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作为储君,你要能扛得起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