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蓦地睁开双眼。
没发现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张家人听力太好,而她暂时不想惊醒其他人。
此次的任务完成了,她也知道了如果失败,惩罚是什么:她的异世身份会被暴露。但她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莫云高会知道自己的秘密?
自己的死她非常清楚,当时正值夏天的一个周日,室友们都出去约会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宿舍刷视频和烧水泡面。
她的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也不打算继续躺着了,打算叫出小系统出门偷吃点东西,她现在饿得慌。
她悄悄开了门,趁着月光看清了他们应该在一户人家的院里,怕又像之前那样被人看到,她决定走远点偷吃。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烧鸡的味道。
树底下的鸡骨头丢了一地埋藏在草丛里,她舒喟地叹了口气,连看身边那个捣蛋的小鬼都顺眼不少。
在聊赖之际的吞云吐雾间,她的眉眼若隐若现,还带着一丝忧愁,透过树枝看着月亮发呆。
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又是厌倦地把指间的星火往粗糙的树皮一碾,自言自语安慰道:
“唉,无所谓了,尽人事,听天命。”
她一向擅长哄自己,毕竟世上最爱她的人只有自己。
一跃跳下树后,用脚掩埋了一下犯罪现场,还闻了闻身上有没有味道的存留,抬脚打算走,才发现昏暗的前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影。
她心骇然,这人比她厉害,走路都没个动静,最好是刚刚才来的。
“谁在那?”
因为隔得远,再加上四周很黑,而且他们的身形大差不差,她一时没分辨出来。
走近一看,她才发现是张启灵。
两双各自平静的眸子在黑暗中因为对视而被点燃。
她率先移开眼,因为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好,她也知道他现在对她一定很陌生。
拥抱?不可能的事。
她甚至没法跟他说一声好久不见。
尽管她早有准备,但也只有真正到见面对上眼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心在那一瞬间有多冷。
像是一桶水几乎将她从头浇到底。
想那时在张家也被他的眼神伤到过,她那时还会失落和难过,不过现在她应该不会了。
记不住就算了,她还能怎么办?又不可能给人脑袋开瓢,况且她也不可能记住生命中的每一个人。
也没有谁一定要记住谁,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而她只会做她该做的一切。
她冲他淡淡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转身错过他,准备去前面那个湖泊边洗个手,毕竟刚啃了只鸡,手上还有点黏糊。
该死!手怎么越洗越滑,越洗越不干净,她简直都要烦死了,为什么没有香皂!
身后的人悄无声息地跟着,但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她,离她有个一臂的距离。
他只是失了忆,但不是什么情感白痴。
所以他看出来了。
她在沉默,她在烦躁,她在生气。
所有人都记得他们的过往,唯独他这个当事人不记得,这对于另外一个当事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明明他很强大,但处理这种事情却显得有些束手无措。
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里带着迷茫和小心翼翼。
“你去过西藏那个喇嘛庙吗?见到过一个女人没有?”
她蹲着身体,甩了甩手上的水,从身上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迎着冷风掏出从张海楼那摸来的打火机,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是你救了她。”
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出奇的干涩。
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但心里那股奇异的堵塞感却不减反增。
他很早之前去过西藏,见到了一位老喇嘛,他告诉他有一个女人在等他,是一个穿着藏袍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但老喇嘛拿出了一粒药丸,他说这是有人专门交于他保管的,只有见到张启灵本人,才将这个东西为她服下,她或许能醒过来。
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并没有说。
张启灵在这里跪了三天。
等到了这世间唯一属于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