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仁眉头一皱，闷声说道：“虽说有点道理，但若仅凭此便断言，怕是有些牵强。
凤栖城中，行商走卒、捕快衙役，长期在外奔波的人，经历风吹日晒雨淋，皮肤黝黑粗糙，也实属平常。”
凌虚嘴角上扬，一步跨至桌前，拿起了李怀仁面前的砚台，细细端详起来。
砚台紫中嵌绿，绿中附紫，质地细密均匀，触感细腻温润，纹理自然流畅，刚柔相宜、叩之有声。
凌虚轻轻抚摸着砚台：“李将军，你瞧这砚台，是用贺兰石所做的贺兰砚。
这贺兰砚是灵州特产，发墨快、墨汁细、不损毫，你若非从灵州而来，怎会随身携带贺兰砚？”
李怀仁眼神微微一缩，却仍强自镇定道：“也许是友人所送呢？”
言语间虽带着几分质问，却也隐隐有些底气不足。
凌虚负手而立，剑眉星目间，透着几分豪迈，他目光远眺，朗朗吟道：
“大漠孤烟鸿雁唳，远山暮雪栖鸦啼。
断鸿声里秋声远，寒鸦眸中朔风凄。
霜锋雪刃寒光冽，金戈铁骑浮云低。
击筑悲歌岂无时，马革裹尸应有期。”
李怀仁疑惑不解：“这是我的诗，凌虚公子从何处听来？”
“你忘了上次吟风楼诗会，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你作的，便是这首诗，当时，我便暗中留意了你。
这吟风楼内，才子手摇折扇，故作潇洒。佳人轻掩罗扇，笑语嫣然。
所作的诗，尽是些风花雪月、思乡怀人、山水田园。
而唯有你，所作的，是边塞征战诗。
这般雄浑豪迈、金声玉振之作，若无亲身涉足血雨腥风的军旅生涯。
未亲身领略过边塞的荒寒肃杀，绝难写出这等诗句。
李怀仁轻咳一声，上前两步，双手抱拳，向凌虚行了一礼：
“凌虚公子，果真不同凡响，我若再不承认，便是冥顽不灵、不识时务了。”
他目光转向凌虚身旁的李星岚，突然跪下：“想必这位便是巾帼不让须眉、母仪天下的女帝陛下了。”
凌虚微微颔首，扶起他：“女帝微服私访，无需多礼，李怀仁，你身为朔方节度使，戍守北方，抵御吐蕃和突厥。
为何突然回到凤栖城，与梅妃内外勾结，意图谋反，据我所知，你并不是有野心的人。”
李怀仁剑眉紧锁：“我本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身世飘零，幸得阿碧姑姑收养。
姑姑身旁有一男孩，年岁与我相同，自此，我俩朝夕相伴，一同长大。
他微微一顿，似是陷入往昔回忆，接着说道：
“阿碧姑姑对我恩重如山，呵护备至，她曾言，那男孩身世非凡，是当今三皇子殿下。
宫闱中，波谲云诡，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险象环生，为保殿下安全，这才携他逃出宫外。
姑姑不仅悉心照料我们，还传授我功法绝学，望我有朝一日，建功立业，驰骋沙场。
日后辅佐三皇子拨乱反正，荣登大宝。我受姑姑重托，背井离乡，奔赴北方。
沙场上，我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从一介无名小卒。
一步步靠着身先士卒、出生入死，挣来赫赫战功，官拜朔方节度使。
如今，只等梅妃娘娘一声令下，我便可提虎狼之师，直捣栖凤城。
为三皇子扫平障碍，夺取皇位，成就千秋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