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已经准备好了物品。
一阵匆忙的脚步传来,老人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那是他异常熟悉的木屐,踩在青石地面发出的声响。
那脚步不仅匆忙,而且原本清脆的木屐声此刻却沉重无比,仿佛一个心情极为悲伤的人,在夜幕沉沉的夜晚,行走在一条漫无尽头的泥泞小道之上。
一个少女忽然闯了进来。她穿着黑色的和服,脚上穿着一双黄色的木屐,而姣美的脸蛋上却惹人怜爱的挂满了泪珠。
她走进这间小屋便跪倒在倔老头的脚下,泣不成声。
“由美,发生了什么事”?倔老头问道。
“我太爷爷准备去见天照大神了,他希望走之前见您一面”。由美抽泣道。
倔老头霍然站起。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忽然挺直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拿起食盒径直走出屋子。在街上行人诧异的目光中,飞速的行走着。
他的脚步并不匆忙,但一步跨出,人就已经出现在很远的地方。
滨松屋和寿司店的距离其实没有多远,倔老头的速度已经非常的快,几乎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滨松屋的门口。
已经有很多人围在木屐店的门口。
这些都是木屐店老板的家人。
这家一八七七年就诞生的木屐店,已经成为了日暮里当地的一个大家族。
倔老头的到来,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对于这些人而言,这老头已经成为他们家族的成员之一。
他走进卧室的时候,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间。在榻榻米上正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
他眼窝深陷,枯瘦如柴,气若游丝,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睁开,没有人知道他此刻还活着。
“老伙计,你来了”。他努力的想要展现出一个笑容,但已经无能为力。
倔老头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三根手指扣在对方的脉上,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
“不用担心,迟早的一天,只是为了一个承诺,你守在这里整整一百年,太辛苦你了”!老人目光复杂。
“这些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何况这么多年,我其实也很快乐,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把它当成是一个承诺”!倔老头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会开心的离去,从新开始一段人生”!老者微弱的说着。
“我还想再喝一杯,你可以帮助我吗”?老人请求道!
倔老头打开食盒,拿出一瓶清酒倒入杯中,他轻轻用手一挥,那酒杯当中的酒竟然从酒杯里慢慢漂浮起来,老者张口,酒已经从空中滑入他的嘴里,老者轻咽了一下,酒入腹中。
他满意的点点头,径自闭上了双眼!倔老头也不说话,起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一阵阵哭声从屋内传出。显然老人已经归天而去。
倔老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寿司店的小屋,他悠闲地坐在小院的躺椅上,看着外面有些灰暗的天空。
“原来人生下来就开始死去,而死去有时才是一个生命的开始。人生无常,如果不能看破生死,就无法超越这个平凡世界”!
一瞬间,他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是那样的有力,澎湃,悠长。
那里面是生命的朝气,是花草树木的茁壮成长,是河流的奔腾不息,是草原上动物们奔跑的蹄踏,是木屐撞击地面的脆响,是婴孩不停的啼哭,是母亲期待的眼神!
“轰”的一声,他耳旁炸雷般的声响传来。天空忽然就暗了下去,乌云在天空翻滚了起来,一切来的是那样的突然,外面的人们开始奔跑起来,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雨。
但大雨并没有到来,空中电闪雷鸣之中,一条闪电从高空直接劈了下来,落在倔老头的身上。
倔老头却并没有任何的躲闪,他就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凭雷电的洗礼。
又是一道雷电凌空劈下。倔老头倔强的摇晃了一下身体,但还是定住了身形。那乌云还在不停的聚集着。雷电以更加凌厉的声势在洗礼着倔老头。一口鲜血从老头的嘴里喷了出来。
他跌倒在地上,然而,片刻之后,他竟然倔强的站了起来,身姿挺拔的迎向高空,张开双臂,像是一只准备向悬崖一跃而下继而翱翔起来的雄鹰。
那雷电还在不停的向下面劈来,倔老头身上的皮肤也渐渐皴裂开来,一片血肉模糊,今人不忍直视,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仿佛此刻的自己就是沐浴在阳光灿烂的春天里。直到七七四十九下之后,那雷电才停止下来。
这时,那久违的大雨才降临而下。倔老头也不动,任凭大雨不停地倾泻而下,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直到两分钟之后,等那大雨停止之后,倔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站在那里的只有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