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主人,当日封我为青潭潭主的贵人,正是这几位客人的朋友。”佘尓维持着礼貌的姿势,老老实实的回答。
“原来如此。”山主答了四个字,灵活的翻转着指尖的棋子,又将要给出应对的一招。
“我当你有了什么奇遇,突然得了潭主封号,原是贵人相助啊。”丢出棋子后,山主才又有空把话说完。
一直在佘尓身边当隐形人的小童却跳了出来,手舞足蹈:“这几个人不是好人,今日差点要斩杀我。潭主偏心,尽让他们欺侮我。主人务必要为我做主。”
他抬起双手,做出嚎啕大哭状,一双眼睛却从指缝中偷看山主的反应。
“哼,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小童,最是爱惹是生非,竟还有脸来告状。”山主虽是教训,语气却如同一个严格的父亲一般,注意力还是没从棋盘上转移。
“好端端的一局对弈,你一心两用,还想赢过我?”山主对面的玄装男人看着这场面,终于也开了口,他的嗓音亮而高,感觉是一个少年人。
说完,他突然换了个姿势侧身而坐,正对着竹林里的陌生人,两手在伸进宽大的袖子,在胸前交叉,似是表达不满。他真是一个少年的样子,俊秀惊人,双眉入鬓,眼角斜飞,远看之下,皮肤比女人还白皙,衬得他唇色如血。
山主看着很是无奈,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啧啧”声:“几位客人也看到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今日朋友到访在先,我需与他完成此局,实无闲暇,请几位明日再来。”
全程都是大青山的人们在对话,秦小雨三人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直接就得了逐客令,三人面面相觑,却也知道不好轻易得罪了一山之主,只得勉强接受。
“既如此,明日吾等三人再来问候。”秦阳作为代表,中气十足的说道。
“今日怠慢了,明日几位只要到了山下,自会有我派出的仆人相迎。”山主一心扑在棋局变化之上,没有执子的左手一挥,正飞过桌上一个茶盏上方。
只见一股白色的气息从茶盏之中冒出,朝几人飘来,顷刻之间变成一片厚重的屏障,罩在几人身上,这乳白的气体既没有温度也没有重量,三人身在其中,辨别不出方向,待这如同雾气一般的遮盖自动缓缓消弭之后,三人发现自己正站在进门后最先走过的广场之中,面前依然是那座名人雕像。
第二天,三人又做了回首批游客。
正如山主所言,一早果然有使者前来迎接,而这个使者就是昨日和他们小闹了一番的调皮小童。今日小童的穿着打扮郑重许多,一身浅紫色的绸缎外衣,光滑柔软,头上的朝天辫也改成了下垂的小马尾,像女孩子一样松松散散的系在脑后,看上去斯文乖巧的很,若非昨见识了他的本性,定会认为他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
换了身衣服之后,小童显得浑身不自在,却还只得假模假样的对着三人抱拳:“三位客人,奉命迎接,请随我来。”
“劳烦了。”秦小雨强压下心中的笑。
小童撇嘴,转身走在三人之前,以儿童特有的轻快步伐引领三人前进。他走的不是铺上石块,围上栏杆的山道,而是侧面一条小径,或许连小径都称不上,脚下一片青葱,没有任何斑驳的痕迹,显然平日里无人踩踏。
这样的野路一点也不好走,时不时踩到一摊凹陷或是泥坑,靠着秦阳时不时的帮助,秦小雨才勉强没有掉队。小童却也识相,关键时刻也会放慢脚步等她一会儿,毕竟,今日他的任务是迎接客人,总不能违抗主人的意志,把客人丢在半路。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秦小雨已经轻喘起来,好在小童终于停在了一个地方,回头告诉他们已经达到目的地。
今日山主所在已经不是昨天的那片竹林,这是一片不知名的山中平地,一条山涧从旁边穿过,清澈见底,流动极快,发出如同骤雨一般的声音。山主就随意的坐在水边的一块圆石之上,注视着那条欢腾的溪流,眼角含笑,很是愉快。
“山主,客人到了。”小童走到主人旁边,很自然的拉起对方的衣袖,丝毫没有畏惧之态。
“好。”山主回答,起身转向众人,他们这才第一次看清了大青山山主的样貌。
他依旧是昨日的墨绿长跑,一段竹节松松的竖起头发,走起路来衣角飞扬,一身魏晋遗风。
“不愧是一山之主。”秦小雨忍不住低声感叹。
旁边的明医生摇头:“谁说只有男人好美色,女人看到好看的男人也是一个反应。”
秦小雨听出了他的揶揄,侧脸瞪了他一眼,继续观察正朝他们走来的山主,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的面庞也逐渐清晰起来。
山主虽然气质超然,说起相貌五官来,也谈不上什么惊艳的,比不得电视上的一些古装明星,秦小雨心道,明医生说的一点也不对,在她看来,昨日那个同山主下棋的少年,才是能让人看呆了去。
可是……秦小雨倏的一愣,山主的脸庞,看起来怎么有几分眼熟?带着宽厚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嘴角……竟是带着似曾相识感,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山主的长相……莫不是纪子?”明医生抢先发出疑问,此时山主正好走到他们面前。
秦小雨恍然大悟,山主的外貌,正和广场上那座名人雕像一般,这两日他们在雕像前路过好几次,已在不知不觉中将那模样记在心中。那位古代贤士,因姓氏为纪,人称纪子,据说他从小天赋异禀,二十岁时已经名闻天下,但不喜人间是非,隐居在大青山某处,扬言需明君出世才会再度踏足俗世,后来果真陆续有几位诸侯先后来请他出山,只是似乎纪子并未等到自己眼中的圣明君主,自此失了踪迹。
眼前的山主,虽然打扮和雕像不同,但一张脸,赫然就是纪子的样子。
只见山主微微一摇头,浅笑:“非也,吾非纪子。”
“可山主的样貌……”秦小雨疑惑。
山主“哈哈”一笑,答的爽快:“纪子已是两千年前的人物了,千百年来,多少百姓对他仰慕祭奠,我无非顺应了民众的期待而已。”
山主大大方方的回答,虽然隐晦,但已经对他们透露了些许自己的来历,人世间的神、灵、仙,多少都需要普通人的信任与仰慕,正所谓香火越旺,力量越大,正是这么个道理,自古以来,大青山附近的居民,都相信隐居的纪子已经得道,每每举行各类纪念活动,受到老百姓信仰的影响,尽管并非纪子本人,山主也自然而然变成了他们心中纪子的样子。
“言归正传。”山主将几人乱飞的思绪拉回:“我本是不见外人的,不过各位既然得佘姬相助前来,看来与我也是有缘的。不知各位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我们想向山主求些灵泉水。”秦小雨直接说。
山主眼神微动,似有玩味之情:“我还当世上的修身之人都死光了呢,难得还有人知道灵泉水是何物,几位是为了自己的修行?”
秦小雨否认:“我们只是普通人罢了,何来修行一说,想要灵泉水是为了帮另一个普通人去除毒物。”
“哦,”山主慢慢说:“是何毒物?”
“名曰‘绿门’。”
“绿门,”山主重复,挥一挥衣袖拂去长袍上的一丝灰尘:“这也是个少见的,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我受百姓香火,自当以救助百姓为己任。既然是救人,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
一个转折,山主嘴角扬起,继续道:“我常年在这山中居住,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白云苍狗,世事变幻。我虽也有些狐朋狗友,时间久了,难免心生寂寥,各位不妨与我做个游戏,猜个谜题,若是赢了,我定将灵泉水双手送上。”
连续两日的拜访,自然不能空手而归,三人对于山主的提议没有任何回绝的余地。
“好。”秦小雨答应,看看身边二人,想着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个诸葛亮。
山主一拍手,显得情绪高昂:“近日有个朋友送我一份礼,却不告诉我究竟是何物,我思量观察了许久,才找出端倪,如今,就请你们辨一辨吧。”
山主对身旁的小童示意,小童伸手摸进自己的怀中,仔细掏出一个小木盒,两周托着盒底,恭敬的递给自己的主人。
山主接过盒子,随手就扔给了秦小雨,好像对这礼物完全不在意一般。秦小雨随即打开盖子,身边的明医生和秦阳紧盯着她的动作,木盒之中,覆盖着一层月白色的丝绸,一颗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珍珠就躺在丝绸之上。
“只要猜出这是究竟何物就行。”山主微笑,很有兴趣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