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冷气呼呼作响，整个顶楼安静得落针可闻，不光是秦语，就连经理都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接话。
肖井第一时间抽出自己的胳膊站到一边，目光里带着一丝警告，“公共场合公然讨论私事，这就是总部派来的不二人选吗？”
宋思凌面色不变，她淡淡扫了一眼秦语，再看向肖井的时候又变成了甜笑的模样，“不好意思，是我欠考虑了。”
“经理，我就先去科室了，刚刚的事我会写一份检讨给您过目，实在抱歉。”
宋思凌这一席话说得诚恳又滴水不漏，大门开着，她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秦语顿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后再次对经理道：“经理，总部为什么突然要我换岗？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小秦，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经理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秦语，轻声叹了口气，“总部给我的理由是这次采风你没有尽到职责，专访的事全是下属做的，上面觉得你消极怠工。”
“我消极怠工？！”秦语心里登时涌出一阵不快，“我这次出去差点连小命都搭上，肖先生也受了伤，就算这样我们也没有拖慢进度，按原计划拿到了稿子。总部这个理由我不认可！”
经理显然不知道秦语和肖井受伤的事，他闻言脸色大变，“你们受伤了？怎么回事，伤得严重吗？”
“已经没事了，您不用担心。只是我也觉得总部给的理由过于牵强，秦小姐向来工作认真负责，底下的员工也都踏实肯干，她会不会消极怠工，经理您是最清楚的。”
肖井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只是经理又一次面露难色。他沉吟了几秒，略带犹豫地道：“其实我也是昨晚才接到消息，你们刚才说的我也跟总部说过，但是那边态度相当强硬，就我个人来看，小秦啊，你是不是……和宋思凌有什么过节？”
秦语立马否认，“不可能，我今天第一次见她，怎么会跟她有过节？”
“那这事就不好办了啊……”经理顿了顿，“这样吧，你暂时以工作交接的名义再留一星期，我也尽量和总部通通气，一星期后再做打算。”
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秦语憋了一肚子火，又不能当众发出来，她板着脸对经理道了谢，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肖井倒是没动，眼看秦语直接下了楼梯，他转身对经理道：“经理，如果上面还是不肯松口，我猜秦小姐不会同意留在人事部的，到时候是不是……”
经理揉了揉眉心，疲惫地点点头，“是，到时候要么总部强行赶人，要么就等小秦自己主动递辞呈了。”
肖井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他冲经理鞠了一躬，也拉开门出去了。
宋思凌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就直接去了四楼，整个公司都知道她是来接替秦语的位子，都在背后小声议论。要说秦语这几年的成绩大家也是有目共睹，不苛责下属，不巴结领导，提拔新人也尽力，相当大一部分人是不理解总部的做法的。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当宋思凌推开科室大门的时候，在座的所有人还是有些拘谨地站起来，客客气气地向她问了声好。
“大家不用客气，以后都是一起共事，希望各位多多关照。”
宋思凌跟下属打完招呼，转身进了秦语的办公室，小秘书依旧等在里面，见她进来好一阵紧张。宋思凌余光一扫，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和文件，还放着两个素色的保温桶，而靠墙的柜子里放着一袋水果和许多零食。
她淡笑着对小秘书道：“这就是秦小姐之前的办公桌吗？”
她特意着重了“之前”二字，小秘书心里不快，面上却还是恭敬的样子，“是的。”
“那麻烦你，把这些有的没的都丢出去，我向来喜欢简洁，桌子上留着必要的东西就好。”
宋思凌说完又指了指柜子里的水果和零食，“那些也一起丢了，哦或者你们谁想吃的，带回家去也可以，但是我希望工作时间，不要有任何人吃东西。”
小秘书在一旁听着，生生憋了一口闷气。这可是肖先生送来的东西，什么叫有的没的？还说什么“如果要吃带回家也可以”，说了要丢掉的东西还打算分给同事？宋思凌这是打发要饭的？
宋思凌料到小秘书不会立刻照办，她面上神色一变，语气顿时狠厉起来，“怎么，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你可要看清楚，现在谁是这里的负责人！别说秦小姐之前用过的东西我要丢，就是换掉她之前用的人，我保证也没人敢有什么意见！”
她此话一出，整个科室瞬间噤若寒蝉，人人自危，谁能料到宋思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摆明了要跟秦语撕破脸啊！
“宋小姐，您别生气，小黎她手脚慢，我来帮她一块儿收拾……”
说话的是丹丹，她本想当个和事佬把这事翻过去，谁知她刚站起来就被宋思凌冷冷地扫了一眼，“我让你帮忙了吗？！我指派给谁的工作，就必须由谁完成，一个科室的工作职责都划分不清，秦小姐以前就是这样带团队的？”
“宋小姐，我劝你最好掂量清楚再讲话！”
“咣当”一声大门推开，秦语随手将包放在一旁的桌上，小秘书一个侧身连忙跑到秦语身边，将手里的文件交到她手上。宋思凌一看不怒反笑，“秦小姐还来做什么？您这会儿不是该去人事科报道吗？”
“那真是不好意思，工作交接要走流程，不是你让我走我就要走的！”
秦语下巴一抬，狠狠剜了宋思凌一眼，“我的东西，在我没走之前，谁都不许碰！宋小姐要立规矩我没意见，但是请不要怀疑我的部下的工作实力！您大可以去问问，整个公司上下，哪个科室每季度kpi超额完成，又是哪个科室奖金拿的最多！入职第一天就要换员工，宋小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抱了总部的大腿才能走马上任呢？！”
“呵呵，秦小姐当真是伶牙俐齿！”
宋思凌扫了她一眼，像是咬着牙根吐出的字句，“既然要走流程，那我倒是乐得清闲几天，一周之后我正式入职，秦小姐不会再来碍我的事了吧？！”
“该要我走的，我自然会走，用不着别人提醒。”
秦语这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宋思凌没捞着好，冷着脸推开门出去了。待她走远，整个科室瞬间炸了锅，小秘书紧紧抱着秦语的腰，两眼冒着崇拜的光芒：“哇小语姐！你刚才超帅！气场超强！给你比心！”
“小语姐刚刚真是帅到爆！看那个宋思凌吃瘪真是大快人心！”
“小语姐你饿没有！我下楼给你买吃的去！”
“……”
秦语扒开黏在身上的小秘书，有些无奈地冲大家笑笑，“行了行了，我也就是气不过，你们以后可别学我，遇事沉着一点儿。我今天这话一说，八成要不了一星期就得走人了，小刘你回头定个地方，咱们大伙一起吃顿饭吧。”
科室的人一听秦语这话，脸色顿时都变了，“小语姐，你这是真的要走吗？”
“不然还真的去人事科当实习生？”秦语笑笑，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行了，这还有几天呢，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争取在我走之前把采风的稿子递上去。”
大家闻言都不做声了，秦语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拿起包走进了办公室。
宋思凌一路出了公司大门，直奔地下停车场而去，她的步子走得极快，刚在秦语那儿受了一肚子气，脸色相当难看。她的车位旁边是一辆黑色宾利，车窗摇下，肖井轮廓分明的侧脸露了出来，他斜睨了宋思凌一眼，语气低沉，“你来干什么？”
宋思凌把钥匙往车盖上重重一磕，“我来拿车，你眼瞎？！”
肖井二话不说打开车门，长腿一跨站到宋思凌跟前，“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另一件事！挤掉秦语的位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坏我的好事，让她丢个饭碗还算是客气的！”
“你什么意思？”肖井拧着眉头，猜不透她话里的深意。
宋思凌眼角一挑，神色甚为复杂，“怎么着，你还想英雄救美，把她留在公司不成？肖井，我刚刚在经理办公室说的话，你可别当是耳旁风！”
不提还好，一想到宋思凌刚才说的什么婚宴，肖井的眉头拧得更深了，“我只当你是没睡醒乱说话，你以为这能威胁到我？”
“我不能，那先知镜能不能？”
宋思凌的眼底闪过一丝挑衅，“肖井，你可别让我难做，我既然能帮你，也就能拿捏你。不瞒你说，你的事情伊蒙可能已经知道了，你上次在医大实验楼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他的手下，以他现在的实力和威望，一旦查清你的下落，征讨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更别提你身边还有个人人垂涎的人形血袋。至于你那点战斗力，别说跟伊蒙交手，就连跑都跑不远。拿回应得的东西，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夙愿吗？如今好牌在手，就看你要还是不要？”
肖井静静听着，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宋思凌也不再问，唇边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来，“你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反正你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除此之外，一切不过是手段罢了，过程干不干净又怎样？等你坐回那个位子，还有人敢对你说半个‘不’字吗？”
“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沉默了许久，肖井终于是开口了，“我的目标确实只有一个，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动她。”
“怎么，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喜欢上她了？”
宋思凌盯着肖井，没等他回话却又自顾自开口了，“我不动她，以后自然有人会动她，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得了她几天。要不要跟我合作你自己想清楚，我的耐心不多，在秦语离开公司之前，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