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段夫人故作讨好的模样,桑寒枝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她道:“段夫人说得是什么话?我若是没有照拂于你……”
她的手指在银票上点了点,“这些真金白银莫不是凭空出现的吗?”
“当然不是!”段夫人陪着笑脸道,“多亏了裴夫人出谋划策,我才有如今这实打实的好处。我也知道裴夫人您的意思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她像是生怕再惹得桑寒枝生气一般,躬着身子畏畏缩缩地退了出去。
只是在离开花厅之后,段夫人立刻快走几步,转过长廊时,她立刻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低声嘟囔起来。
“呸!该死的小贱蹄子,居然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要不是阴差阳错嫁给了裴将军,她如今哪里来的如此地位?”
“哼,可即便是成了将军夫人,也不过是一个寡妇而已,没儿没女得守活寡,等再过些日子皇上将她给忘了……我定要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嘶……这可真痛。”段夫人用帕子捂着脸,神情阴郁,“要不是我家那废物东西死的早,瑞儿又成了……我哪里还需要向一个黄毛丫头奴颜婢膝?”
“等着吧,都给我等着吧!总有一天,我定要叫你死在我手底下!”
段夫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附近洒扫的下人们。
所以不消片刻,段夫人的那些话就被传到了桑寒枝耳中。
传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低着头不敢乱看,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总是透露出好奇之色。
而对于段夫人的蛇鼠两端,桑寒枝其实早有预料。
毕竟上一世,段夫人可以说是害死她的帮凶,那样一个自私自利的恶毒妇人,即便现在对她奴颜婢膝,可心里头终究是有怨怼的。
“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桑寒枝从容道,“左右这些话她以后也没多少机会说了。”
话锋一转,她又道:“不过人总是应该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负责。荷心,你去送一碟子条头糕给段夫人,她但凡聪明一点,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是,奴婢这就去。”荷心立刻点头。
而后桑寒枝又让人给了小丫鬟五百钱做奖赏。
小丫鬟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夫人这可使不得,奴婢其实也没做什么,实在是无功不受禄,奴婢惶恐。”
“而且夫人一来就帮奴婢们结清了月钱,奴婢为夫人做事是心甘情愿的,不求回报!”小丫鬟似乎很是胆小,一边说话一边揪着自己的衣袖。
“一码归一码,这些事不能混为一谈。”桑寒枝的目光掠过在场的几个丫鬟下人,她微微拔高声音说道,“你们能尽心尽力为将军府做事就够了,你们更是我的眼与耳,将军府里面各处的事情还得由你们盯着才是。”
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分心乏术。
现在她之所以能得到这么多丫鬟下人的好感,也不过是因为顺水推舟,给下人们结清了月钱罢了。
但将军府里还有一部分陆管事的人虎视眈眈,等过些日子陆管事回来,必定又是一场争斗。
所以她现在得尽可能地把将军府里追随她的下人们掌控住,至少不给她添乱就行了。
也或许是因为将军府里的下人们被剥削太久了,在桑寒枝说出这番话后,不仅小丫鬟激动得无以复加,其余丫鬟也都纷纷面露喜色。但是却碍于桑寒枝还在,她们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只有一个丫鬟站了出来,拉着小丫鬟就往地上跪,她语气激动道:“小妹,你傻了不成?还不快向夫人谢恩?”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小丫鬟眉眼带笑,也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却被将军府里的明争暗斗给磋磨得失了朝气。
“都起来吧,这都是你应得的,何必动不动就下跪?”桑寒枝语气温和,“说起来,我待字闺中时,身边也有两个丫鬟,原本我该早早将她们带来,只可惜……唉,不提也罢。”
她语气一顿,才又说道:“你们以后好好做事便可,不必去管旁人如何,纵然是陆管事回来了要寻你们麻烦,我也绝不容他放肆。”
这说的正是这些丫鬟下人们最担心的事情。
因为陆管事掌控将军府已久,就算现在桑寒枝执掌中馈,但是就算她能保得住自己,却也未必保得住这些丫鬟下人。
而她如今的这番话,对于在场的丫鬟们来说,无异于是一颗定心丸。
于是丫鬟们异口同声说道:“多谢夫人,奴婢们定为夫人尽心竭力。”
桑寒枝面上带笑,她将丫鬟们的反应尽收眼底,都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只要她能尽快掌控将军府,有些事情,即使她不开口,也有人会去帮她做。
比如方才发生的事情……又比如,陆管事的事情。
桑寒枝也知道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若是用力过猛,反而容易引起反效果。
于是桑寒枝微微颔首,不再多说。
另一边,段夫人刚走出将军府不多远,荷心后脚就追上了她。
“段夫人且慢!”荷心小跑着上前。
段夫人回过头不明所以,她这会儿怕丢人,还捂着脸呢,可是见了荷心又不得不笑着问道:“荷心姑娘有什么事吗?”
荷心将一只食盒递了过去,且还贴心地揭开了盖子,说道:“这是夫人特意让奴婢给段夫人您送来的条头糕,还请段夫人收下吧。”
“这是?”段夫人一时猜不透桑寒枝的想法,但是桑寒枝给的东西她又不好意思不收。
荷心也道:“夫人并未怎么交代,段夫人,您且收着吧。”
段夫人无法推辞,“那就多谢裴夫人的好意了。”
但是眼见她收了东西,荷心却还没走。
段夫人没法子,只能当场吃了一口,顿时,她就惊讶道:“听说这是江南的特色,没想到这么粘牙。”
“是啊,粘牙。”荷心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粘牙?
段夫人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却又突然反应了过来。
“送这么粘牙的东西来,岂不就是要粘上我的嘴?”段夫人低声喃喃,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兴许是她说的那些不该说的话被桑寒枝给知道了!
她心头一片骇然,慌里慌张地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