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说……”段夫人略显纠结。
自从她死了丈夫之后，段家在京城里的地位就一天不如一天。
而后她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儿子段瑞身上，盼望着他有朝一日能够入朝为官，重新光耀门楣。
可是她非但没有等到那一天，她的儿子还成了残废！
再有桑家谋划替嫁之事，让段夫人对桑家的人都没有信任可言。
但是偏偏段家越发江河日下了，段瑞的身体也需要名贵的药材养着，段家入不敷出，所以她才会把目标放在桑明珠的嫁妆上。
若非如此，她哪里能豁出去这张老脸？
在她看来，桑明珠是桑鸿最宠爱的女儿，按理说，桑鸿对她的嫁妆也该十分上心才是。
可不曾想，竟然又突然冒出一个桑寒枝，掏空了桑家半数家产。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所以段夫人才会一怒之下来将军府摆谱。
然而现在桑寒枝的说辞又不一样，这让段夫人越发烦躁。
“事情的真相是要自己看的，而不是听人去说的。”桑寒枝笑得温婉，“我没有那个本事带走娘家的半数家产。实不相瞒，就连他们先前给我准备的嫁妆，也有一部分是假货，他们对我如此敷衍，又怎会让我带走太多东西？”
“什么？”段夫人吃了一惊，“假货？居然……这……”
她看向桑寒枝的目光变得诡异，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探究，最后喃喃道：“桑家那些人可不曾提过这些啊。”
桑家那些人当然不敢提，因为这毕竟是丢脸的事情。
放眼望去，京城里哪家嫁女儿的会专门弄些假货以次充好？
“这件事桑家的人知道，将军府的人也知道，当时众目睽睽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是做不了假的。”桑寒枝又温声细语地说道，“更何况做假货也需要时间筹备，爹疼爱桑明珠，自然不会给她假货，所以……”
她勾唇笑了笑，迎着段夫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讥讽说道：“所以他们一早就想好了要让我替嫁，段夫人，此事你心里应该早就猜到了才是。因为贵府公子成了一个……”
“住口！”段夫人不想从桑寒枝嘴里听到“残废”两个字，她恨恨道，“都怨桑明珠那个贱人，当日要不是她约瑞儿出去游玩，瑞儿怎么会……如今眼看着瑞儿不成了，她就想独善其身，天底下没有那样的道理，这是她欠瑞儿的！”
“所以段夫人今日何必来找我的不痛快呢？”桑寒枝用手帕擦了擦发红的眼眶，“我夫君新丧，满府缟素，夫人却受了有心之人的撺掇，穿金戴银地来了，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有损段家的名声？虽说夫人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可段大少爷呢？他又该如何自处？”
段瑞是段夫人的软肋，只要是会牵扯到段瑞的事情，段夫人就不能不当回事。
只是段夫人今日是在盛怒之下而来，所以才一点也没有顾及将军府的脸面。
可是现在看来，她还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如此招摇显摆地来将军府逞能。而如今裴临渊为国捐躯，皇帝正是偏心将军府的时候，此事若是闹大了，那么不光是她，就连段家也定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些，段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纷呈，她抬手想取下头上明晃晃的株钗，又想将花团锦簇的衣裳遮起来，可偏偏她越是着急，就越显得滑稽。
这个时候，桑寒枝“贴心”地说道：“夫人不必太过惊慌，我知道夫人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若不是那些有些之人的胡言乱语……想必夫人是不会如此施为的。”
一听这话，段夫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怕桑寒枝，而是怕将军府啊。
“你……难得你有这样的宽厚心思。”段夫人看向桑寒枝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热切，“不瞒你说，我也的确是被蒙骗了，你能理解就好。只是……”
话锋一转段夫人又皱着眉说道：“只是这嫁妆的事虽然是被人算计，可我听说你是真将桑明珠给打得下不了床，她有伤在身，只剩两天就得出嫁……桑家说她身负重伤，仅仅两天时间必定是养不好的，若是我执意催促，只会送来一具尸体！”
说到最后，段夫人的语气明显变得怨恨起来。
当初她丈夫还在世时，是当时依旧微末的桑鸿亲自登门求了这婚事。
可不曾想时移世易，她丈夫死了，桑鸿却平步青云，连带着当年的婚事也都变成了桑家的拖累。
然而段夫人高傲了一辈子，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脸面被人踩在脚下！
正是因此，她在得知桑明珠算计代嫁之后才会发疯，这不仅仅是因为桑家出尔反尔，更是因为她儿子成了废人，若在婚事上出了什么岔子，便是全京城的笑话！
所以，在段夫人看来，桑明珠无论如何都必须嫁给他儿子。
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得知了桑明珠被桑寒枝打成重伤的消息。
“莫非夫人已经见过明珠了？”桑寒枝突然问道。
段夫人不明所以地皱眉道：“我倒是不曾见过她，但是听说……”
“夫人也说了只是听说而已，道听途说的事情怎么能当真？”桑寒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明珠确实有伤在身，但并非是我所为。”
一听这话，段夫人立刻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桑寒枝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夫人可曾听闻昨日桑家有两个丫鬟被人所伤，生死不明地被抬出了桑家？”
“是听说过一点。”段夫人道，“可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那么夫人又是否知道，那两个是我的贴身丫鬟，自小便伺候在我身边。昨日若不是我赶巧，她们两人怕是会丢了性命。”桑寒枝语气无奈，“明珠恨我识破了她的计划，便寻我丫鬟的不痛快。她平日里不知体恤下人，动辄打骂，而她自己的伤，也是被她自己的丫鬟婆子给弄的。”
说到这些，桑寒枝表情不忍，“也多亏我去的及时，才没有让那些丫鬟婆子闹出人命来，可我至始至终都不曾对明珠动手，我也不知这样的事情传到夫人耳中，怎么就变成是我伤了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