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桑寒枝目光微动,又发现棺材板被挪动过,棺材板与棺材间有一道半个手掌大小的缝隙。
棺材板上还有好几处深深浅浅的痕迹。
“这……”一股无明业火“腾”得冲上了桑寒枝的心头,“将军已死,死者为大,他们怎能如此羞辱将军!”
虽然裴临渊的棺椁还没有钉上棺材钉,但是棺材板已经合上,那些人再开馆查尸,岂不就是对裴临渊莫大的羞辱吗?
这不仅是欺辱裴临渊,更是欺辱了整个将军府。
仲毅看了看桑寒枝难看的神情,说道:“那些人各为其主,才不会管什么羞辱不羞辱的。将军威名赫赫,即使战死沙场,但是那些人若不亲自让他们的死士确认将军已死,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时间,桑寒枝心里只觉得悲凉,“将军为了保家卫国而死,可那些人却……停灵这三天,恐怕日日夜夜都不能安生。”
仲毅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加强守卫,来一个就抓一个,来两个就抓一双!”
今天来的那些贼人铩羽而归,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放弃试探,还是会变本加厉。
桑寒枝有些头疼,她只是想着要好好送裴临渊最后一程,哪里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就尽快抓到刚才的贼人,问出他们背后的主子吧。”桑寒枝低声说道。
“会的。”仲毅点头道。
桑寒枝脸色阴沉地重新收拾了祭品,又将香蜡纸钱重新点上,她道:“将棺材合上吧,别扰了将军安息。”
仲毅的目光在那条缝隙处一瞟,突然说:“天气还不算太热,将军的尸身毁得不算厉害,夫人您要不要再看看将军最后一眼?”
“我吗?”桑寒枝惊呆了,用着惊讶的目光看着仲毅,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混小子你是不是有病?”仲胜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夫人孱弱,你就不怕将军的那副尊容会把夫人吓出好歹来?”
仲胜一边骂一边飞快地走近,抬脚就踹了仲毅一下,“赶紧把棺材合上,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那条缝隙黑黢黢的,打眼一看也什么都看不着。
仲毅龇牙咧嘴地揉着腿,道:“我这不是想着夫人对将军一往情深,夫人和将军几年不见,恐怕已经记不得将军的模样了,所以我才……”
“你还敢胡说八道?”仲胜扬起了蒲扇一般大的手,“用得着你瞎掺和吗?赶紧干活!”
迫于淫威,仲毅只能瘪着嘴把棺材合上。
眼瞅着仲毅干完了活,仲胜才歉意地对桑寒枝说道:“夫人别听这小子的鬼话,将军都死了这么多天,多半已经丑得不能看了,要是再等些日子,多半还会臭呢。”
“啊?”桑寒枝烧纸钱的手顿住了,她愣了愣,“倒……倒也不用说得这么清楚……”
就让英明神武的裴临渊留在她的回忆里吧,什么丑了臭了之类的尸体,她不想看也不想听。
于是仲胜也沉默了,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方才那些贼人已经抓到了。”
虽然刺杀的人已经抓到,但是仲胜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他说道:“那些人都是死士,撬不开嘴,我们也没能从他们身上搜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于是都杀光了,扔在了后门外。”
“这么说来,今晚谁去收尸谁就有嫌疑。”仲毅说道。
“夜闯将军府行刺,事关重大,那些人即使发现了尸体,多半也不会去收尸。”仲胜道,“不过是给那些人警醒警醒而已,让他们知道知道将军府的手段。”
说着,他又道,“夫人以后不能再一个人留在灵堂了,您今晚受了惊吓,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守着就行了。”
“这倒也是啊,停灵的这些天不会太平,反正现在也是后半夜了,夫人您歇着去吧。”仲毅也附和说道。
桑寒枝拧了拧眉,“可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为将军守灵了。”
仲毅和仲胜对视了一眼,说道:“白日里也会有人陆续前来吊唁,夫人您要是成天熬夜,白天怎么熬得住?”
听了这话,桑寒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她抿了抿唇,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家了。”
“小事一桩。”仲毅呵呵一笑,立马就出门叫来几个丫鬟,让她们带着桑寒枝去了院子里歇息。
将军府很大,但是又似乎是因为太大了,所以在深夜里显得颇为冷清。
而今裴临渊也死了,将军府的主人就只剩下桑寒枝一个,正可谓是人丁凋敝,门庭寥落。
丫鬟们领着桑寒枝去了主院,院子里处处都是灯火通明,与桑寒枝在桑家所住的那个小破院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个丫鬟说道:“夫人,府里正经丧事,这喜事便不好大操大办,只能委屈您了。”
整个将军府,也就只有这院子里才有一些喜庆的装扮。
“无碍。”桑寒枝应了一声,她伸手推开房门,只见这屋子也被装饰了一番,只是布置得匆忙,最显眼的也只有那一对烧的正旺的龙凤花烛。
此时又有小丫鬟端来热水伺候桑寒枝梳洗。
收拾完毕后,几个丫鬟乖巧地退下,温声说道:“奴婢们就在外间候着,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喊奴婢们就是了。”
“好,你们退下吧。”
房门“嘎吱”一声被关上,房间里一下子就陷入了安静。
桑寒枝吹灭了多余的蜡烛,只留下龙凤花烛仍旧明晃晃地燃烧着。
这龙凤花烛极为难得,也不知道将军府这些人是怎么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找来的。
但是这些桑寒枝已经没心思去细想了,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得好好地理一理思绪,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夜深人静之时,龙凤花烛突然火光摇曳,又在顷刻之间恢复平静。
而此时的桑寒枝对此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注视了她许久。
这一晚,将军府中尚未安宁下来。
灵堂里,仲胜一边检查各处的窗户,一边说道:“其实我们在追人的时候还抓到了一个小贼。”
“什么贼?”仲毅歪歪扭扭地上了一柱香,十分的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