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灵的队伍仍旧去往裴将军府,唯有那年轻的小将和满脸络腮胡的副将跟随众人进宫。
只是今天这大喜的日子却没了新娘子,段桑家那些送亲的人又不敢忤逆皇上的口谕,只能急急忙忙打道回府,免得继续丢人。
勤政殿内寂静无声,皇帝高坐主位,殿内的宫女太监站了一圈又一圈,光是看那阵仗便十分唬人。
桑寒枝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弱女子,根本不足以让皇帝如此重视。
他们重视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裴临渊。
如今,她就是裴临渊的“未亡人”。
随着桑寒枝的到来,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桑明珠一咧嘴,率先就要先发制人。
然而桑寒枝直接“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说道:“夫人,妹妹,今日之事都怪我不知好歹,白白浪费了夫人和妹妹的一番好意。只是我一听闻裴将军的死讯就控制不住我自己,还请夫人和妹妹放过我,让我随裴将军去了吧!”
“你胡说八道!”桑明珠被先声夺人,刚刚准备好的腹稿全都被打乱了,她立刻急声说道,“今天分明是你把我打晕了,偷偷摸摸抢了我的婚事,幸好现在还没酿成大错,不然你让桑家颜面何存?”
她的声音是故作的娇柔,显得尤为粘腻恶心。
林月柔的脸色阴沉了瞬间,而后她拉过桑明珠,柔声道:“明珠,你莫要激动,此事皇上肯定能会还你公道的。”
桑寒枝看着她们二人,心中冷笑不已。前世,她就是被这对母女蒙蔽了双眼,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如今,她倒要看看这对母女如何自圆其说。
她抬起那双泪眼,楚楚可怜地望着众人,哽咽道:“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那我……那便是我的错,这婚事是我抢来的。我担心自己半路逃跑,于是绑住了自己的手脚,担心自己求救,于是堵了自己的嘴,都是我自愿的……”
桑明珠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却又不得不装作忧心道:“姐姐,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由你嫁去段家了。”
桑寒枝懦弱地瑟缩着肩膀,一副受气包的模样,然而在她抬手的时候,却露出了手腕上青紫斑驳的勒痕。
她深深地对皇帝磕了一个头,哽咽着道:“请皇上明鉴,臣女早已经对裴将情根深种,早已经许下心愿非裴将军不嫁。今日臣女也不知为何会莫名其妙地抢了妹妹的婚事,这原是臣女的罪过。好在现在臣女尚未与段大公子成婚,臣女恳请皇上拨乱反正,让臣女将这门婚事还给妹妹。”
说罢,她语气微顿,而后在桑明珠怨恨的目光下说道:“妹妹前几日还口口声声说对段大公子一心一意,如今幸好还没有酿成大祸,妹妹,你可高兴?”
高兴?
桑明珠当然不高兴!
今天替嫁的事情本来就是桑明珠和林月柔一手促成的,她就是不愿意嫁给段瑞那个废物,所以才算计到了桑寒枝头上。
如今要拨乱反正,那么她所有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我不……”桑明珠下意识开口,“上花轿的是你,凭什么走到一半又丢给我?”
“明珠!”林月柔小声制止桑明珠,而后她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试探着说道,“这好好的黄花大闺女都走到一半了,出了门的闺女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她拉出了桑寒枝做挡箭牌,暗含威胁地说着,“左右这万事俱备,寒枝,你可是桑家嫡女,万事皆要以桑家为先,这婚事本来就阴差阳错,若是你半路反悔,不仅你自己受人耻笑,还要连累明珠,连累整个桑家……你可不要一时糊涂啊。”
若是从前,桑寒枝说不准还真会为了桑家而妥协,可是现在,她绝不!
“若不能与裴将军生死相随……”桑寒枝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那我只能用这条命还了妹妹的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