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苍澜不起兵他就做不了逆贼,手握五十万大军,即便是四王爷上位,这个皇位也做得日日担心。
可做父亲的,为何不救自己的儿子,我不明白。”
孟家父子不明白,他们的算计都在这对父子身上。
可却唯一的算漏了,鹤苍澜从不爱自己的嫡长子。
只是鹤砚清在皇帝母子面前失去利用价值后,又不能重新启用,只能杀了。
七日后,午时,鹤砚清于午门前正式行刑。
绯云宫内,浓浓的苦涩气味飘在姜玉瑶的床前,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足足喝了两碗保胎药。
苏叶抱着衣裙站在床前,忧心的看着她:
“今日午时就是世子爷斩首的时刻了,三姑娘,您要去见最后一面吗?”
姜玉瑶点了一下头:“我跟鹤昆说了,去做个了结,他同意了。
鹤昆还主动说,准许我派人殓他尸身。”这个鹤昆,心底到底是有些愧疚的,但不多。
不过满朝文武都看见了,雍王没有一点要来救这个世子的意思,是真的可怜。
来到这气味难闻的地牢里,姜玉瑶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云鬓脱簪,就别了一朵鹅黄色的小花在鬓边。
这一日,天牢之外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她的鞋底有些潮湿。
这一回,她没有坐着,而是走到了鹤砚清面前,玉眸看着垂着头的他,此刻他下颚上满是杂乱的胡须了。
“怀瑾。”她轻轻唤道。
鹤砚清孤峰般的喉结动了动,才缓缓抬了头,黑眸看着她,没说话。
姜玉瑶笑了笑:“我问的太皇太后,她说你的小字叫,怀瑾。”
鹤砚清算了算时间,苍白的薄唇上微微弯起一丝弧度:
“还有两个时辰,就是我的斩首之刑了,是吗?”
姜玉瑶点了一下头,拿出手绢沾了一些茶水给他擦了擦脸,才露出那轮廓俊美的世子模样来,他依旧俊美。
姜玉瑶动作轻柔,神色平静的说着:
“我是来送行你的,特意穿了黑色的长裙,还脱了簪,算是在做与你之间的了结吧。”
鹤砚清依旧被吊在那架子上,一个月来,人消瘦得不成样子。
他没多少表情,将黑眸缓缓阖了一半:“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姜玉瑶胸口有些发闷,一直看着他:“会。”
鹤砚清的头顿在原处,又抬了起来,眸前氤氲着猩红的水雾来。
那深邃的黑眸里,的确藏着千言万语,没有从嘴里出来,却从眼睛里的泪光里闪烁了出来。
鹤砚清没想到,死前,就姜玉瑶还来看了他。
姜玉瑶问他:“你可有什么遗愿?”
鹤砚清摇首:“没有。”他忽而笑了,干涸的嘴皮裂开鲜血渗了一些出来:
“我这一生的确是有太多不值得。如果我没猜错,鹤苍澜一句话都没说是吧?”
姜玉瑶拿在手上的帕子紧了紧:
“生孩子只是欲,养孩子是责任,托举才是恩情。
鹤苍澜只有欲,没有责任也没有恩情,你无需在这一刻伤心难过这个。”
她看见鹤砚清清瘦的面庞晦暗溃败,像一个被所有人抛弃了的孩子,在安静的等死,都不带一点儿挣扎的。
“鹤砚清,你想水葬还是火葬?”忽的,她问了这个问题。
可没等鹤砚清回答,姜玉瑶就替他做了决定:“火葬吧,烧了,一了百了,我会亲自来烧。”
鹤砚清瞳孔缩了缩,滚烫灼热的眼泪从眸眶里滚落出来。
他从姜玉瑶的神色里没有看见多少痛心,甚至是平静。
鹤砚清的心比得知自己要死时还要痛,那语声变得颤抖起来:
“瑶瑶,死前,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