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砚清的记忆停留在姜玉瑶过来给他喂药,药碗被打翻时。
世子苍白的俊容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冷声问了一句:“姜玉瑶呢?”
秋容回道:“三姑娘啊,三姑娘早就回去了呀。”
鹤砚清敛目半阖,冷笑了一声。
这个女人连装装样子,来他面前做做好人,好为明渊赢得一丝生机都不愿。
她是有多恨自己,恨成这个样子了,连演一下都死活不愿了。
秋容低着头,唇角仅是微微勾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那姜玉瑶守在世子床前照顾了大半夜,起身去叫朔风换冰水时,起猛了,一头栽了下去,现在人躺在海棠院呢。
府医说,三姑娘绝食几日身子虚弱,一时起猛了,所以就晕倒了。
拂绿那条狗要上赶着照顾姜玉瑶,那自己不就过来了吗?
鹤砚清心底情绪纷杂,可此刻,他似乎已经没力气跟姜玉瑶缠斗,逼着她过来照顾自己了。
她那样恨自己,叫过来也是摆脸色。
破天荒的,从前一直高高在上,轻易拿捏人生死的世子,竟头一回生出怕看人脸色的心绪来。
秋容身为奴婢,暗自抬头看了鹤砚清一眼,眼神娇俏:
“世子爷,您别怪三姑娘。三姑娘心底有气,这很正常。
奴婢常年伺候人,就让奴婢在这儿伺候世子爷吧。”
鹤砚清浑身散发着一股清寒之气,冷凛摄人,毫无情面的道:“你是海棠院的丫鬟,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私自来浮光台。”
秋容面色白了白,随即很快的将情绪压了下去:“是,世子爷。”
她知道世子不讲情面的脾性,再不敢多说一句,连忙起身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恰巧的,此刻门被被人推开。
姜玉瑶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夜里的那件衣衫被鹤砚清打翻的碗药汁给弄脏了,出门前就换了一身,可也难掩她的憔悴。
拂绿给她熬了半碗肉粥,她算是恢复些力气,撑着身子,端着刚刚重新热好的药走了过来。
她忍着内心对鹤砚清的翻涌,忍下所有的脾气与情绪,波澜无惊的在床前伺候起世子来。
姜玉瑶半跪下身子,用勺子搅拌了一下药汁:“世子,府医熬的药已经热了两次了,我喂你喝药吧。”
鹤砚清眸色漆黑如墨,深如渊潭,警惕凝视于她,他根本不会相信姜玉瑶会这么好心。
姜玉瑶瞧出他的怀疑,便端起药碗里的药小喝了一口,解释道:“我没有下毒,请世子放心。”
她用勺子舀了一汤匙递去鹤砚清的唇边:“世子喝药吧,这药是止血通络,补血生肌的,能让伤口尽快恢复。”
鹤砚清语声有些沙哑,将头别了过去:
“你会好心在床前伺候,怕是巴不得拿根簪子扎进我胸口里泄愤吧?”
姜玉瑶始终保持着端碗的姿势,她缓缓将头垂了下来:
“好心谈不上,但也没想过用簪子刺你。
因为愤怒而杀了你,我,以及我的师父,更没有好下场。”
鹤砚清将头回了过来,眸光似锋刃一般凛冽起来:“姜玉瑶,你……”
他正要发狠的骂上几句,却见面前美人的眼泪从眸眶里滑落,恰巧滴落在药碗里,晕开一朵涟漪,嘴唇还在微微发抖,她此刻忍得艰难。
姜玉瑶不愿动不动就落泪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知道怎么救自己的师父。
她根本不会觉得鹤砚清会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的师父一条活路。
着急与恐惧之下,眼泪便开始止不住了。
“药碗离得这么远,是把我脖子砍了拿过去喝药吗?”话语虽难听,但语气却已经不似方才那么凌冽了。
姜玉瑶连忙将身子倾了倾,抬起手臂给他喂药。